齊泰再度一拜。
朱允熥盯著他問道:“除了你的,為何還會有黃子澄認罪書?”
四百份供狀,兩百份是齊泰的,另外兩百份則是黃子澄的。
指控的兩百個人,幾乎將朝中所有的重臣都牽扯進來了。
“若只有我一個人出面指控,又如何能使人信服?”
“這些認罪書,皆是我一份,黃子澄一份,可以對照,互為印證。”
“上面所寫的內容,都是我們兩人費盡心思編造出來的,絕對經得起推敲。”
“如果太孫殿下還覺得不夠,可以讓足利義滿再寫一份。”
“那個倭國大將軍,一點骨氣都沒有,太孫殿下讓他寫什么,他就會寫什么。”
“依大明律法,三人以上,明證其事,始合定罪。”
“三人成供,足以治其罪。”
“太孫殿下也可以將它們藏起來,永遠不讓別人看到。”
“我和黃子澄死后,世間除了太孫殿下,便再也沒有人知道這些‘罪證’的存在了。”
“太孫殿下日后想收拾誰,拿出我們兩人寫好的供狀即可,這便是“鐵證”。”
朱允熥微微皺眉。
齊泰淡淡笑道:“太孫殿下是好奇,為什么黃子澄明明關在監獄里面,我卻能拿出他寫的東西嗎?”
他悠悠嘆道:“這就是我為什么說,黃子澄案不能繼續拖的原因。”
“黃子澄關在大牢里,守衛嚴密。可不管多嚴密,總是需要人去看管的。”
“只要有人,就會有漏洞。”
“大家都害怕,大家都惶惶不可終日,大家都會想方設法讓黃子澄閉嘴。”
“大家便聯合起來,一起想辦法。”
“朝野皆我是黃子澄的密友,他們便讓我進去充當說客,穩住黃子澄。”
“說實話,太孫殿下將黃子澄關在監牢里面這么久,黃子澄還沒有病死,沒有自殺,已經是奇跡了。”
“這也足以看出朝中官員對太孫殿下的敬畏之心有多強。”
“若非如此,就算是陛下降旨關押的黃子澄,如若拖這么久都沒定罪,那現在的黃子澄,恐怕也早就是一具尸體了。”
朱允熥忽然有一種毛骨悚然之感。
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牢牢掌握權力,任何人都再難以撼動自己的地位。
但權力的掌控,似乎和他原來想象中不一樣。
老朱難道沒有掌握權力嗎?
那為何胡惟庸還敢弄權呢?
“郭桓案”,“空印案”又都是怎么發生的呢?
每一個案件,都牽涉到數以萬計的官吏啊!
在老朱的手底下,他們敢相互勾搭,集體犯案,唯獨瞞著老朱一人。
難道到他朱允熥掌政,那些人就不敢了嗎?
何況,相比貪贓枉法,黃子澄案的性質更嚴重。
貪贓枉法還有很多官員會不參與,或自命清高,或明哲保身,或也有一身正氣。
可黃子澄案涉及到自身生命安危,誰又會坐以待斃呢?
他們誰都不能單獨對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