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奶奶……對不起,是我失禮了。”
被林染的真誠和藝術打動后,我也是破天荒地換上了代表親切和敬愛的稱呼。
對我而言,精神高尚、藝術造詣非凡的人類,和那些npc一樣一刷一大把的人類還是有區別的。
并非是我認為人類有貴賤之分,只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作為人類的我是一個有藝術追求、秉性高雅的人,所以天然對志趣相投的人更有興趣和好感。
“顏料不是武器,但能改天換地。”
“這個被你們稱作[替身]的東西,我也并不覺得它應該被用來破壞甚至殺戮。”
“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應該是心和心的溝通,是靈魂上的碰撞,而非激辯與傾軋。”
林染恬雅地微微一笑,身上散發著獨屬于長者的淡然,連臉上的皺紋都寫滿了慈祥和安然。
這樣的老人,她身上的氣質就和我一樣,天然地能夠帶給人安心感,是蠱惑人心的一把好手。
我瞇起眼睛仔細打量,發現林染的面龐和林之瑤確實有幾分相似,只不過比起林之瑤慣常的驕傲和冷酷,林染的臉上充滿了和善。
我不由得感嘆林家的基因多樣性。
林父是一個內心陰狠無情但習慣假裝君子的笑面虎,兒子林深是惡而不自知的偽善貴公子,女兒林之瑤則是寒冰般酷烈又煉獄般殘忍的殺神,但他家的姑奶奶卻是一個修養很好的慈祥老人。
“所以,這里的人都是因為你的‘感召’,自愿離開了?”
“你天生就有讓人信服的力量,這是領袖的天賦。為何不借助這份天賦,讓那些人成為拱衛你的戰士,一起挑戰階梯教派呢?”
短暫的感嘆過后,我仔細地將散落滿地的水墨畫收集好,這才站起身來。
“姑娘,我是一個藝術家,也只是一個藝術家。”
“只有在珉族危亡的關頭,才需要我們這些人以筆為刀、泣血枕戈。而在這樣的盛世里,我只希望手中的筆能傾吐胸中塊壘,只希望在我老糊涂之前,腦子里的知識能傳遞給更多喜歡畫畫的孩子。”
“就算你的教主對我的弟子做出了那種事,我也無意憑自己的怨怒對她進行同態復仇。只要她能誠心悔過,用真誠的道歉得到小遲原諒,我也可以原諒她。”
“就算小遲不原諒她,我也會讓她在法庭上得到應有的審判——由琺律制裁,而非我個人。”
“所以,我為什么要把本不屬于這場戰斗的人卷進來,讓他們陷入生命危險呢?”
林染的話說得很慢,吐字卻很清晰。
在那雙并不渾濁的眼睛里,我能看到她內心的澄澈。
這位老人平等地憐惜著每一個孩子,所以她才不愿意讓分壇的替身使者幫她對付我。
但仁愛的前提,一定是實力。
如果沒有實力還搞這種圣母心,那只會成為她的催命符。
如果來的人不是我這個和善的藝術家,而是林之瑤那種純粹的武斗派,林染現在就已經是一團灰燼了。
我在心中再次感慨自己的仁善。
“視界”沉重地跺腳,把臺階狀的地面都踩出一個深坑,重重的悶響如波紋般迸散。
林染依然穩如泰山地坐在沙發上,似乎對我的“威懾”毫不害怕,仍然等待著我被和平感化。
只可惜我并沒有要威懾她。
下一瞬,一個穿著保安服的小伙子被我從門口瞬移到了大堂中央,他的手還保持著推門的動作,身子卻因為面前空無一物而趔趄著跌倒。
林染的眉頭猛地一挑。
這個小保安就是姑蘇分壇的成員之一,他被感化之后放心不下老人,所以才去而復返。
在外面聽到室內的巨響后,小保安害怕老人出事,急急忙忙地想要進來,這才被我捕獲。
“奶奶,您沒事……”
小保安想爬到林染身邊,然而他的胸膛卻突然多了一個血洞,把他的發言全部按回了肚子里。
“林教授,我要重新向您介紹一下我自己。”
“您的愿望已經滿足了一半,因為我就是您想找的那個教主——其實也不難猜吧?年輕姑娘,暫停時間,完全符合條件。”
“嘴遁和感化對我來說是沒用的,如果有用,遲先生也不會是現在那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