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異的血肉在我的傷口上翻涌,龐大的咒印也在喬蕎的身軀殘缺處聚散。
我們都在用自己的能力試圖填補缺失的身體部分,爭取在靈魂擬合之前先一步恢復行動力和作戰能力。
而這終究不可能。
無論是我的“血之流法”,還是喬蕎試圖用咒印模擬成缺失的身體組織,這兩種做法都不能讓“神”的戰力得到恢復。
這些取巧的“療傷”方式只能在常規的替身戰斗中使用,卻會在“神之戰”中一觸即潰,連余波都無法承受。
如果“白虎”還活著,這副鎧甲一定可以自動幫我承擔相應的輔助機能,勉強把我的身體恢復到能夠參戰的狀態。
但蓋絲已死,“白虎”也被完全化為了一件死物,只有這樣它才能免于被“伏靈咒印”驅散的命運。
幾番掙扎過后,我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了這種無用功,轉而等待著自身最自然的修復過程。
“狄奧,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無論我們當中是誰取勝了,都不要忘記我們那段難忘的旅程。”
“我若殺了你,也一樣會把你作為我們團隊的二號人物好好銘記的,你相信嗎?”
喬蕎用“伏靈咒印”捏出了口舌,向我開口。
我有些驚訝,因為這種話通常是反派來說的。
一般都是那些有苦衷的、可敬的、亦敵亦友的反派,才會在宿命之戰中說出“不要忘了我”之類的話。
不過這個世界的主角既然是我,那喬蕎倒也確實可以算“反派”。
嗯,我也的確非常尊敬她。
“你說的話很怪啊,我可是階梯教派的教主。”
“你把我當成‘副隊長’一樣的家伙,又怎么給那些死在我手里的人交代?那樣一來,我的名聲會變成英雄的。”
“不過我可以答應你,我殺死你之后,會讓你作為蛇魔的化身、與階梯圣帝敵對的大魔王,在教派的故事中得到永恒的傳唱。”
我同樣用“血之流法”擬態出了嘴巴,作出了自己的回應。
實際上我覺得這些都是無所謂的,我若死,名聲便無意義。
我只能活,活到飛升上界,活到統御諸天。
“不是的,狄奧,你沒有明白。”
“我們的本性是完全不同的,性格也完全不同,所以你現在只想著自己絕不能輸,卻無法和我心有靈犀。”
“狄奧,我的朋友,我大學中唯一的最好的朋友。”
“請你看看這世界,看看那樓下的尸體——”
“只有我們了,這個戰勝了德古拉的傳奇小隊,已經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喬蕎的話忽然悲傷起來,我也一下子就聽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是啊,只有我們兩個了。”
我沉痛地低吟,重復著喬蕎的話。
能記住這一路上的樁樁件件,能想起這五人一貓作為替身使者的故事的人,現在已經只剩下兩個了。
而這兩人當中,至少有一人要死。
最后活下來的那個人,將再也沒有可以傾訴的人,再也沒有能和她一起回憶這段往事的人。
瑪姬的故事隨德古拉消逝,無人知曉她漫長的人生里經歷過什么,而她最后幾個月的故事也會永遠塵封在我和喬蕎心里,在此戰之后無人知曉。
蓋絲從始至終沒有和我們說過一句話,我身為她的“主人”都沒有真正了解過她的內心,她一生的苦樂年華也都隨風而逝,永遠不為人知。
張立明的媽媽也許還在期盼著兒子大學畢業,成為大律師、大法官——他的家人永遠都不會知道那個年輕人曾做出過怎樣的壯舉,更不會知道這個剛剛成年的大學生曾經千里追兇,報父仇、救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