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始,我開始抽煙了。
我始終沒能體悟到抽煙到底有什么舒服,也沒有染上煙癮,一次次的吞云吐霧,帶給我的只有辛辣和苦楚。
這也許是物種不同,又或許是個體差異。
但我忽然意識到,我其實沒必要去搞清楚有煙癮的人類在吸煙時是什么感覺。
就像喝酒一樣,又傷身體又傷神,人類不還是趨之若鶩嗎?
他們既會借酒消愁,又會飲酒自罰,也會用逼人喝酒的方式考驗同類是否肯對自己伏低做小。
一件帶來痛苦的東西,未必就不能讓人上癮。
正如那個叫做“臥薪嘗膽”的成語一樣,人類是會用痛苦讓自己保持清醒的。
只不過一般人,更多的時候是會墮入麻木。
我任由煙霧刺激著肺泡,心中一次次地想起那位故人。
總是用這樣的煙霧刺激自己,究竟是在自我鞭策,還是在以此痛麻木另一種痛苦?
《三國演義》之中,曹操曾說國舅董承裝病是得了“憂國”之病,恐怕沈瀾要借吸煙麻痹的,也正是憂國之心吧。
大概吸煙就像按摩,適度的疼痛反而會讓身心得到舒緩。
獸生本就苦短,吸煙傷肺,我恐怕更要折壽。
只不過大自然中得生靈沒有誰會在乎這個。
因為幾乎沒什么動物能活到老死,哪怕精靈也不例外。
老邁會導致身體機能下降,攝食會越來越困難,對天敵的抵抗力也越來越差,所以動物通常都會死在衰老的過程中,而不會活到大限臨頭。
只要一種消遣不足以讓青壯年時期的反應力和戰斗力下降,那這種消遣就是無害的。
哪怕它會讓我在衰老的時候更快走向死亡。
我再沒有得到過龍王的消息,但我知道他一定沒死。
畢竟我拍碎他全身骨頭的時候,他的力量暫時尚未出現明顯的衰退,還是可以像怪物一樣用近乎不死不滅的恐怖姿態出擊。
如果那種程度的樓房倒塌能殺死他,那么龍王就不會在暴怒之下毀樓泄憤。
只不過,龍王的不死之身已經被擊潰,維系力量的蠱術也被破去,他一定沒法再胡作非為了。
想必在我的有生之年里,他都只能一直閉關養傷,想辦法茍延殘喘了。
三天后,我潛入一戶人家徹徹底底地洗了個澡,重新站在了陽光之下。
我已經決定了自己要走的路。
我要去投奔狄奧,在她偉大、無敵、正確的光輝下做一名得力干將。
如果我是一個人類,那我一定會化悲痛為力量,走上對抗龍王、拯救拆那的傳奇道路。
但我只是一只老虎,甚至只是一只貓,拆那并不是我所歸屬的“族群”,我對它沒有絲毫情懷和責任感。
我沒有因為座山雕而討厭人類,也就不會因為沈瀾而愛上人類。
對我而言,人類就只是萬物生靈中比較幸運和強大的一個種類而已,我仰慕其威能,卻也不覺得其高貴。
更何況,拆那幕后的操盤手“龍王”正是害死我朋友的罪魁禍首,我其實應該巴不得他趕緊完蛋——連帶著這個國度完蛋也不是不行。
這片土地,哪怕是讓狄奧這樣會胡亂殺人的族群敗類來統治,都比讓龍王這個偽君子統治更好。
不管狄奧要做什么,她的惡意始終都是針對人類這個種族的,她對動物最多也就是有些輕蔑,卻從無惡意。
所以對我來說,這個神秘而強大的女人,就是最理想的君主。
即便是在人類社會混跡了多年,我依然沒有忘記自我。
在不威脅自然和精靈的前提下,追隨一位強大的王者,成就一番事業,這就是我的“人”生目標。
不過,在我去投奔狄奧之前,我還有另一個心愿要了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