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學安沒說話,眼神出奇平靜。
見他這副模樣,祁同偉吐出一口煙圈,化身過來人,輕嘆一聲,“有上進心,想進步,這些都是好事,我不反對。但進步方式有很多種,你沒必要委屈自己。有些事,你今天不懂,等懂了……就后悔了。”
說完,祁同偉雙眸泛起一抹悔光。
再次想到了年少時的自己。
為了進步,為了擺脫打壓,選擇向自己老師,后來的妻子……在操場下跪求婚。
梁露足足比他大十二歲啊!
這是他一生中最恥辱的事。
每每想到那個下午,他都覺得身后有千萬雙眼睛在嘲笑他。
所以,他才拼命地往上爬,甚至天真的認為,只要爬的夠高,那些過往都會被抹殺掉。
事實恰恰相反。
如今他都已經當上了公安廳長,可那個下午的一切,不僅沒消失,還更加色彩鮮明了。
每次路過漢東大學的操場,他都感覺有人在對他指指點點。
同學聚會時,侯亮平不經意地一提,都會讓眾人大笑……
淋過雨的人,更愿意給別人撐傘。
何況這人還是自己的大侄兒。
祁同偉怕。
怕趙學安變成曾經的自己,一輩子活在別人異樣的眼光中。
“學安,叔現在認真的告訴你,不要為了仕途,去做違心的事。”
“臉上的胎記,可是一輩子的事,這樣一個枕邊人,你早晚都會卷煩的。”
“還有,徐葳蕤能給你的資源,叔努努力,也都能給你!”
“叔就你這一個侄兒,所以特別希望你能和自己心愛的女孩去結婚,而不是為了仕途去將就。”
“學安,你很幸運。”
“至少當年的我,沒有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叔叔。”
祁同偉聲音漸漸顫抖。
與其說他在告誡趙學安,不如說他在告誡曾經的自己。
“祁叔,你怎么還自我代入了?”趙學安一臉懵逼,“是不是想起什么傷心事了?”
“滾犢子!沒大沒小。”
祁同偉轉過頭,這時才發現眼眶不知何時已經紅了。
心疼自己一秒鐘。
“祁叔,你覺得徐葳蕤不好看?”
“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得出來,夫妻是一輩子的事,不是一時興起時的交易,否則早晚會后悔。”
趙學安不傻。
他知道祁同偉說的不是自己,而是在操場下跪的少年郎。
于是,輕飄飄道:“叔,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外表和靈魂誰更重要?”
“都重要。”祁同偉認真起來,“外表是面子,靈魂是里子,兩者缺一不可。”
“那你又憑什么覺得我能兩者都擁有?”
“因為你是我的侄兒。”祁同偉提高聲音,“學安,相信我,你值得擁有更好的。”
“錯。”趙學安搖頭,“面子是給外人的,里子是給自己的,外人的眼光我從不在乎,我需要的是契合的靈魂。”
“徐葳蕤……她很好。”
很好?
祁同偉還是不能理解,換做他是趙學安,在有選擇的年紀時,絕對不會找一個半張臉都是胎記的女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