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漢吃痛之后一下便朝著一旁滾了過去。
看不著醉漢滾到了遠處,蔡瑁這才收回了手里的馬鞭。
然而,就當蔡瑁準備再次起步的時候卻明顯感覺到衣襟當中好像是多了什么東西。
莫名其妙的蔡瑁身伸手去摸,竟然不知道什么時候衣襟當中多了一封信。
哪里來的信?
蔡瑁一把便將書信從懷中扯了出來。
然而在看清楚信件上面寫的幾個字的時候,蔡瑁的面色直接一變,又立刻將信件揣回了衣襟當中,并且迅速的將目光看向周圍。
確認了一下沒有人偷看之后,蔡瑁立刻又開始在周圍的人群當中尋找剛剛的那個醉漢。
可找了一圈之后,卻沒有再發現醉漢的身影。
蔡瑁可以肯定,剛剛這一路上他衣襟當中并沒有這封信。
那就說明,這封信很有可能是剛剛接觸到他的那名醉漢塞給他的。
又確認了一眼周圍沒有那個醉漢的身影之后,蔡瑁便揚鞭離開了夷陵城,不多時便回到了城外的水寨大營。
..............
午時的日頭慘白地懸在夷陵城頭,照得江面上漂浮的碎木板像一片片死魚的白肚。
昨夜戰敗的潰兵三三兩兩撐著小舟靠岸,艨艟巨艦的殘骸在岸邊擱淺,船頭雕刻的狻猊獸首被燒得焦黑,一只眼睛已經脫落,空洞地望著天空。
"讓開!快讓開!
"
幾個渾身血污的軍士抬著副將踉蹌沖進水寨,那人的腸子從破裂的鎧甲縫隙里漏出來,在擔架上拖出一道發黑的血痕。
寨門前擠滿了傷兵,有人抱著斷臂靠在旗桿下呻吟,血水順著指縫滴在寫有
"蔡
"字的戰旗上,把那個
"阝
"旁染成了暗紅色。
老軍醫手里的銅盆已經接滿斷指殘牙,正要轉身去換,卻不慎踢到個昏迷的小卒——那孩子最多十五歲,半邊臉被火油燒得皮肉翻卷,露出白森森的顴骨。
"收槳!收槳!
"
江邊突然傳來凄厲的喊叫。眾人回頭望去,只見一艘千瘡百孔的樓船正歪斜著撞向碼頭。
船尾的舵板早不知去向,槳手們用斷槳拼命抵住岸邊巖石。
當船身靠岸碰撞時,甲板上堆積的尸體像熟透的果實般滾落水中,激起一片暗紅色的浪花。
更可怕的是西側新設的焚尸堆,焦臭味混著黑煙籠罩半座營寨。
執火的士卒望著手中火把發呆,他的左袖空蕩蕩地飄著——昨夜為了從燃燒的戰船上跳江,他自已用牙咬斷了被鐵鏈纏住的胳膊。
中軍帳前,蔡瑁的帥旗無力地垂著。旗桿下跪著個獨眼都尉,正機械地擦拭著佩刀。
運糧的民夫失手打翻米袋,沙土和粟米混在一起;幾個重傷員共用一個破陶罐接血水,罐底已經積了半指深的暗紅。
從夷陵城回到水寨之后的蔡瑁將此時營寨當中的所有狀況都盡收眼底。
昨夜戰敗之后,蔡瑁都沒敢回到水寨。
不知道是不敢面對戰敗,還是因為害怕甘寧的追殺。
總之,這是蔡瑁第一次回到水寨。
看到眼前此情此景,一股冰涼的寒意從蔡瑁的腳底直沖天靈蓋。
蔡瑁的腳步一步都不敢在大營當中停留。
在親衛的護送之下,蔡瑁幾乎是低著頭倉皇的回到自已的中軍大帳內的。
回到營帳內之后,蔡瑁便立刻屏退了左右,然后從懷中掏出了剛剛在夷陵城當中懷中忽然多出來的那封信。
“蔡兄親啟,賈龍至上。”
八個字赫然印在信封的表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