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裹著鄧晨的外袍靠在門框上,聞言睫毛輕顫:“我傷口疼得緊,夜里需人換藥……”話尾化作一聲嚶嚀,指尖揪住鄧晨袖口晃了晃。鄧晨耳尖瞬間紅透,結結巴巴道:“自、自然是我照料。”
白芷悠悠地說:“所以,鄧大哥要和我住一間!”此話一出,兩個女扮男裝的女人心里那個不是滋味。心中醋意無處發泄,畢竟白芷有傷是事實。
薛桂突然拔劍削掉柜臺一角,木屑紛飛中冷聲道:“多要兩桶熱水。”掌柜哆嗦著縮進柜臺底,只露出半頂瓜皮帽。
墨云風指尖掐進掌心,突然掏出羅盤念念有詞:“乾位有煞,嚴兄住東廂房。”
“憑啥?”嚴光正抱著包袱打哈欠,聞言瞪圓了眼睛。墨云風拂塵掃過他鼻尖:“你八字屬火,鎮得住陰氣。”說著一枚銅錢“恰巧”落進他鞋筒,冰得他單腳直跳。
薛桂抱劍倚在樓梯口,看鄧晨扶著白芷上樓時,劍穗的流蘇絞成了死結。她突然轉身踹開西廂房門,震得窗紙嘩啦作響:“這屋有霉味,嚴光你住這兒。”
“可東廂房……”嚴光話音未落,一柄匕首擦著他耳畔釘在門框上,刀柄纏著的紅綢還在簌簌發抖。薛桂瞇起眼:“你有意見?”
暮色漸濃時,眾人在大堂用飯。白芷舀了勺雞湯吹氣,薛桂突然伸筷截住鄧晨夾向魚腹的筷子:“吃魚背長力氣。”說著把整塊魚肚肉撥進白芷碗里,湯汁濺濕了鄧晨前襟。
墨云風從袖中摸出個瓷瓶:“此乃風云觀秘制跌打酒。”瓶口卻對著嚴光的湯碗,深褐藥汁汩汩流入蛋花湯。嚴光盯著冒
泡的湯汁,喉結上下滾動:“道長這是……”
“強筋健骨。”墨云風面無表情地推過碗,道冠下的鬢角卻滲著細汗。薛桂突然拍案而起:“掌柜!再切三斤鹵牛肉!”驚得梁上麻雀撲棱棱撞向窗紙。
白芷咬著竹筷悶笑,忽然“哎喲”一聲。鄧晨慌得打翻醋碟,醬色液體在桌面漫成個小湖。薛桂墨云風同時探身,一個遞帕子一個摸脈門,膝蓋撞在桌腿發出悶響。
嚴光終于憋不住笑,一口藥湯噴在袖子上。薛桂劍柄重重砸在他后心:“很好笑?”墨云風指尖彈出一粒花生,正卡住他打嗝的喉嚨。嗆咳聲中,柜臺底傳來掌柜弱弱的聲音:\"客官...還要熱水嗎?\"
燭火搖曳的西廂房里,嚴光對著漏風的窗戶打噴嚏。隔壁忽然傳來鄧晨的聲音:\"白姑娘要換藥了,諸位...\"話未說完,東廂西廂兩扇門同時摔在墻上,薛桂的束發帶和墨云風的符紙在半空纏作一團。
月光照進回廊時,白芷數著窗欞格子里的人影——薛桂在院里把木樁當嚴光砍,墨云風對月占卜撕了半本黃歷,而某個倒霉蛋正抱著鋪蓋蹲在柴房門口打噴嚏。春夜的風掠過屋脊,帶著柳絮黏在鄧晨給白芷掖被角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