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賽前約法,高湖、重連五千人應“北去”。劉秀卻再次出乎眾將意料——他命人打開糧車,給每卒發三日干糧、一壺酒、一匹布,更贈“歸鄉券”一張:持證者可于幽、冀任意縣落戶,授田五畝,免租兩年。
銅鷹裹傷,跪接糧袋,卻不敢抬頭:“蕭王,你不怕我們真走?”
劉秀笑指胸口:“你走,心若留下,人還會回來;心若走了,強留亦反。”他頓了頓,又道,“且去且回,河北雪大,別迷了路。”
五千人默然起行,踏著沒膝深雪,緩緩北去。背影在草原上拉得很長很長,像一條黑色的河,流向未知。高臺上,吳漢低聲嘟囔:“主公,又縱敵歸山……”
劉秀卻抬手,指向遠處天際——那里,烏云裂開一道縫,金色陽光傾瀉,恰好照在黑色人河的盡頭,像給河水點了一盞燈。
“你看,”他輕聲道,“他們走向光,不是走向暗。”
果然,半夜,北去的人河突然折回——不是偷襲,而是被“追”回來的。原來,銅鷹一行北出二十里,便遭遇一股更殘更弱的流寇,約兩千人,正劫掠村落,火光沖天。銅鷹回望,見身后草原上,劉秀親率三百輕騎遠遠尾隨,像耐心的牧羊犬,并不靠近,也不遠離。
流寇見“鐵林”殘部,以為可欺,撲上來就搶糧。銅鷹大怒,率傷卒反擊。五千人雖半數帶傷,卻余威猶在,一個沖鋒便擊潰流寇,斬首三百,俘五百。余者逃散,卻見劉秀三百騎橫亙前路,張弓搭箭,箭無虛發,逃寇紛紛跪降。
血戰過后,銅鷹再次跪倒在劉秀馬前,這次,雙膝落地,額頭觸地:“蕭王,我服了——服的不是炮,不是計,是您敢把背亮給我,我卻舍不得捅!”
劉秀下馬,雙手扶起,再次把那只木碗遞給他:“回去,喝碗熱粥,再告訴我——想走,還是想留?”
銅鷹捧碗,淚如雨下:“留!五千人,一個不少,全留!”
第二日,蒲陽原再起旗桿,一面新旗獵獵升空——黑底白字,繡“鐵林”二字,旗角卻添了一束金色麥穗,意為“鐵林歸麥”。旗下,五千人整齊列隊,刀仍鋒利,甲仍沉重,卻人人臉上帶著久違的松快。他們高唱新編的《麥飯歌》:
>“鐵林鐵林,化作麥林;
>麥林麥林,護我民心;
>民心民心,即是天命;
>天命天命,歸于蕭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