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散入鄉亭,傳《四七歌》;
二,暗畫赤符于官寺門;
三,于驛路、井欄、渡頭,凡更始詔書所貼處,皆加一字——‘殘’!”
眾人領命,魚貫鉆入暗道,像二十幾條赤練蛇,游向黑夜深處。
四月初十,鄗城驛前,新貼的更始詔書:
“……敢有擅議兵機、煽惑人心者,棄市!”
然詔書貼出不到兩刻,便被人以朱筆在“人心”旁添一“殘”字,成“殘人心”。
市人圍觀,初竊笑,后低聲議論:
“殘人心者,更始也。”
“四七火,卯金刀,天自罰殘。”
官吏趕到,撕下詔書,卻見背面已畫赤符火紋,像一灘未干的血手印。
同一日,類似的“殘”字出現在七縣十二亭,每一處皆配赤符。
更始派出的督郵、都吏,疲于奔命,越捕越亂,越亂越顯心虛。
馮異站在驛樓暗窗,望官吏氣急敗壞,輕聲道:
“裂口已現,只待五月撕大。”
四月十五,例行軍議。
諸將云集,話題三繞兩繞,又繞到“稱帝”。
馬武性急,拍案:“童謠遍地,赤符連天,主公若再不起,奈蒼生何!”
劉秀面色一沉,猛把手中木簡摜在案上,碎屑四濺:
“敢言稱帝者,杖三十——此令猶在!”
堂中瞬間鴉雀無聲。
傍晚,馮異被單獨召入后帳。
火盆只余赤炭,劉秀以鐵箸撥火,聲音低啞:
“公孫,童謠是你放的火?”
馮異不隱瞞,將“異客”與赤符之事和盤托出,只隱去“未來”二字,改稱“夜遇神人”。
劉秀聽完,拈起赤符,對著火光透視良久,忽嘆:
“火德……火德若真在我,六月自會燎原;四月若起,風未熟,火反自滅。”
他抬眼盯住馮異,目光如刀:
“四月,只許暗火,不許明火。
敢越一步,我親手掐火頭!”
馮異肅然伏地:“諾!”
出帳時,他后背已濕,卻暗舒一口氣——主公的心,終于被火紋烙出印。
四月十八,暮色四合,黃河渡口。
更始征糧船百艘,滿載關中麥粟,將北運鄗城,以濟軍。
忽聞筑聲蒼涼,盲翁立于岸石,歌曰:
“四月不儲粟,五月無鼓腹;
粟船沉,火船浮,
沉也苦,浮也屠!”
歌罷,盲翁仰面倒入黃河,瞬被急流卷走。
是夜三更,糧船底同時起火——
二十余艘載滿干草的“火船”,自上游暗樁解纜,順流撞入糧船隊。
風助火勢,火借水勢,百里河面一片赤,映得兩岸積雪盡紅。
火光里,兩岸百姓跪地,口呼“天火罰更始”,聲震山谷。
消息傳回鄗城,更始河督嚇得失魂,連夜棄印北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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