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赤伏符夜獻,托夢天書,穩軍心;
5.真定說劉楊,聯兵三萬,破王郎;
6.鄗城登基,籌備禮儀,調度百官……
一項比一項高,一筆比一筆紅。
鄧晨越聽越寒,后背汗透重衣,忙離席再拜:“臣寸功,皆賴陛下指揮,何敢當此!”
劉秀卻合上功簿,目光深邃:“朕知你懼‘升米恩斗米仇’,但功是功,過是過,朕不昧,亦不忘。”
話鋒一轉,劉秀袖出一張草圖,推至鄧晨面前——
“朕擬新制:三公九卿,每公領三卿,權分而責明。
太尉掌兵,大司徒理政,大司空營土。
二姐夫,”他抬眼,似笑非笑,“大司空之職,水土、營作、溝洫、百工,事務繁雜,非智勇兼備者不可。
朕思來想去……”
音調拖長,鄧晨心口提到喉嚨,急接口:“臣性子散淡,只愛郡縣親民之事,不善中樞繁劇,望陛下明察!”
說罷,額頭幾乎貼地。
燭光下,劉秀眸色閃了閃,似遺憾,又似釋然,朗聲一笑:“也罷,莫要謙讓——”
頓了頓,徐徐道:“那你就還是做常山太守。”
一句“還是”,輕松平常,卻如千鈞落定。
鄧晨暗暗松口氣,忙稱謝。
劉秀起身,踱至窗前,望定夜空,聲音低而穩:“常山郡,北接代郡,西鄰太原,鐵騎咽喉。
朕給你三年,安民、墾田、練兵、通商,不必報中樞細務,便宜行事。
三年后,朕要見到倉廩豐、甲兵足、道路通,更要見到——民心。”
鄧晨肅然再拜:“臣領詔,必以郡為家,以民為子。”
劉秀回身,意味深長:“郡守好啊,縱有滔天本事,也出不得一郡之地;
朝廷風波,與你無干。
二姐的骨血,也靠你一方水土庇佑。”
話到此處,鄧晨心頭一熱,又覺一凜——
天子把家門、國門,同時交到他手上。
夜將四更,劉秀親自執壺,為鄧晨斟滿第三盞,卻是空杯——
壺已罄。
“酒盡,話盡,夜盡。”
天子舉杯,與姐夫輕碰,空盞相擊,“叮”一聲脆響,像龍鱗相擦。
“來日郡中相見,朕不佩劍,你不執笏,只以家人禮相問。”
鄧晨領諾,退至殿門,回身望去——
劉秀背手立于窗下,燈火將他的影子投在壁上,影與窗欞交織,恰成龍紋,鱗片歷歷。
那一瞬,鄧晨明白:自己守的不止是常山一郡,更是天子留給外戚、留給天下的一面鏡子——
鏡里龍影,不可越界,卻必須光亮。
出宮門,天色微明,東方既白。
鄧晨仰望,朝霞如沸,一條長長的赤云,自鄗城蜿蜒西去,真似龍身半隱。
他忽想起三年前舂陵田埂,自己拍著少年劉秀的肩,大聲說:
“你若有天命,我便是天遣來輔你!”
如今,天遣功成,龍已飛天,而他,甘愿做龍影下那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