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承認,以朱鮪性情,自己必先被休再被殺。
她只能打落牙和血吞,把恨全砸到李軼頭上,暗中吩咐獄卒:
“先割舌,再斷手,明晨五馬,讓他連鬼都喊不出冤!”
與此同時,她連夜請來道士,給小兒子做法事,靈堂就設在花廳。
白幡飄飄,照得朱鮪臉色死灰,他抱著小棺材,一言不發,只反復摩挲那柄劈過木柱的劍。
漢營得報“朱鮪幼子中毒暴斃,李軼五馬”,馮異與鄧晨對視一眼,同時長嘆:
“天助我也,稚子無辜。”
鄧晨提筆,再寫“致洛陽百姓書”:
“朱將軍幼子被害,實李軼之罪;
漢軍愿為雪恨,明晨攻城,
只誅首惡,不擾良民。”
馮異皺眉:“稚子何辜?”
“將軍,”鄧晨放下筆,“讓朱鮪恨到極處,他才能放下‘忠’字。
這一步,必須有人推他。
毒酒不是我們灌,卻是我們借。”
馮異沉默良久,終道:“傳令,明日卯初,全軍縞素,為朱公子發喪,同時——
兵臨洛陽。”
子時,死牢。
李軼被鐵鏈鎖墻,十指夾棍,舌已半斷,仍含糊慘笑:
“自帶筷子……也躲不過……
稻草……借箭……借到陰間了……”
獄卒提火把進來,扔給他最后一根稻草:
“夫人賞的,明早含嘴里,省得黃泉路上餓。”
火光照處,稻草彎彎曲曲,像一條細小黃泉,一頭拴著李軼腳鐐,一頭飄向未知的黑夜。
而城外,漢軍白旗獵獵,像鋪天蓋地的巨大喪服,為朱阿奴,也為李軼,更為這座終于裂開縫的千年古都——
提前默哀。
六月十七,寅正,月亮像被咬了一口的冷燒餅。
洛陽西門內,轆轤井邊,更鼓剛敲三下。
一條黑影貼著墻根滑過來——田小雀,夜行衣內揣著“李軼原始降表”真跡+油紙防水套+半塊青磚壓重。
他先學三聲蛐蛐叫,井欄暗處立刻回應兩聲蛤蟆聲:暗號對齊。
田小雀把油紙包順井壁放下去,卡在“井水一米深處”的磚縫里:位置剛好,白天打水必被鉤上來。
為保險,他又撒一把銅錢在井臺——“利誘”百姓早起搶水。
卯初,天青霧白。
西門第一家豆腐坊的王婆來打水,吊桶“咣啷”下去,再提上來——
“咦?有硬疙瘩!”
她撈出濕淋淋的油紙包,拆開,一股陳年腳氣味沖鼻(李軼當年用“腳氣血書”真跡寫的降表,墨里摻醋+腳汗,防水卻防不住味)。
圍觀的腳夫、菜販、乞丐瞬間聚成“早市吃瓜團”。
王婆不識字,隨手遞給隔壁“說書先生”老趙。
老趙戴上缺腿老花鏡,當眾朗讀:
“……軼愿舉北偏門降,火把三長兩短為號;
若朱將軍阻攔,可先縛之,開門迎馮將軍……
李軼手印(此處番茄醬已發黑)。”
眾人嘩然:
“哎呦!李將軍真賣主!”
“朱將軍還被蒙在鼓里?”
“快!快送府衙!這回有熱鬧!”
人群簇擁著老趙,像一股潮水涌向朱鮪府。
朱鮪正給小兒子朱阿奴守靈,白幡飄飄,眼眶深陷。
聞外面鼓噪,他皺眉出堂。
老趙撲通跪地,高舉降表:“將軍,井里撈的,萬民都聽見了!”
朱鮪接過,只掃一眼,腦袋“嗡”地像被雷劈:
筆跡——李軼;
手印——李軼;
內容——比上次的“麻花帛”更狠,直接“可先縛朱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