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過十字街,百姓圍得更緊。
有老者拄杖高呼:“陛下,免租幾年?”
劉秀掀簾,露半張臉:“三年耕,一年租,老者賜帛五匹。”
聲音落,掌聲雷動。
又有小童鉆出人群:“陛下,俺能讀書不?”
劉秀招手:“能!明日太學開講,第一個給你留座。”
童聲脆亮:“那我給陛下帶雞蛋!”
眾人哄笑,笑聲像浪潮,推著青銅車緩緩向前。
車駕前導,正是朱鮪——
仍一身白麻衣,卻佩漢軍紅巾,扶轅而行,像為舊朝扶靈,又像給新朝開道。
每走十步,他轉身對車內一拜,再對百姓一拱手。
百姓起初靜默,繼而竊語:
“那是朱將軍?降了?”
“降了好,省得再啃馬骨!”
也有人喊:“朱將軍,以后一起吃新米!”
朱鮪聞聲,淚在眼眶打轉,卻硬忍著沒落下。
他抬頭,見那只母雞被供在酒肆案上,身披紅綢,像個小吉祥物,心里莫名輕松:
“舊朝,終于飛走了。”
車駕止于南宮舊殿——當年更始帝酒池猶在,池底早干,裂縫縱橫。
劉秀踩上丹墀,環視殘檐,輕聲道:
“舊池可填,新燈可掛,
但百姓肚子,要先填。”
回身,命馮異:
“即發糧,勿待明日;
赦囚、免租、葬亡、祭忠,
一并行之。”
馮異領命而去,腳步帶風。
朱鮪跪階下,解下腰間更始玉璽,雙手過頂:
“臣,奉璽歸命。”
劉秀未接璽,先扶人:
“將軍,朕得城,更得卿。”
一句“得卿”,比任何官帽都暖,朱鮪終于淚崩,濕了一地舊磚。
當日午后,司禮太監捧詔:
“封洛陽母雞為‘鳴瑞神鳥’,免死,養于南宮花園,歲給黃米三斗,直至天年。”
百姓聞之,笑彎了腰:
“連雞都有編制,咱還怕沒飯吃?”
于是全城傳唱新童謠:
“母雞咯咯叫,劉秀坐坐轎,
舊朝嘩嘩倒,新朝嘎嘎笑!”
夜色降臨,南宮新燈高掛,那只母雞被抱上軟窩,旁邊擺著一小碗新米。
它啄兩口,抬頭“咯咯”一聲,
像給舊朝點了個逗號,
也給新朝,畫了個大大的感嘆號!
南宮前殿臨時掛起青布帳,遮太陽也遮舊瓦縫。
劉秀高坐,階下文武分兩撥,吵得比外面知了還響:
-遷西派(以鄧禹、賈復為首):“長安有渭河之險、崤函之固,四塞之地,帝王之都!”
-留東派(以馮異、岑彭為首):“洛陽居天下中,漕運便利,四方貢賦一日可達,且已修繕宮室,可省民力!”
-中間派(以老臣伏湛為首)咳兩聲:“要不……先回鄗城,再從長計議?”
三派吵成一鍋粥,竹簡敲得啪啪響,差點升級成全武行。
大司農(臨時)王霸掰手指數:
“長安宮室焚毀十之七八,重建要三年,錢糧三萬萬;
洛陽現成的墻、現成的門,只需粉個墻、掛個匾,頂多五千萬;
省下的錢,可養十萬兵、賑三年災。”
遷西派立刻反駁:“錢可再掙,險不可再求!洛陽一馬平川,無險可守!”
雙方開始互相扔算盤珠,殿內滿地“噼里啪啦”,像下冰雹。
正當群臣吵到嗓子冒煙,鄧晨搖著蒲扇,慢悠悠站出來,舉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