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山外,殘月如鉤。右賢王跪于雪原,以匕首劃開掌心,血滴在羊皮地圖上,連成一條彎曲紅線。
“大王,漢騎火藥將盡,再深追,必入沙陀磧——無水、無草、無坡,風雪一起,天地皆白。屆時以重騎圍之,渴也渴死,凍也凍死!”
老上單于用鐵杖尖蘸血,在“沙陀磧”三字上畫圈,眸色沉如夜海:“既如此,再送兩萬騎做餌,引火龍徹底斷糧。”
右賢王叩首領命,耳傷被寒風撕裂,血珠凝成冰粒,他卻笑得比雪更冷:“此次,必讓火龍變冰龍。”
同一時刻,陰山分水嶺,火龍騎駐地。
火藥庫帳外,兩名士兵抬出空箱,“哐當”一聲,箱底只余三兩碎硝,像告罄的糧倉,也似告急的戰鼓。
周士蹲在箱前,拿小刀撥弄碎硝,眉心擰成川字:“主公,再打一場昨日那種烈度,咱們得拿石頭去扔匈奴。”
鄧晨負手立于風口,披風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像一面不肯倒的旗。他抬眼望向更北的天幕——那里,暴風雪前的低云,一層層壓來,仿佛巨大的磨盤,要把任何深入沙陀磧的活物磨成血粉。
“退,還是追?”周士低聲問。
鄧晨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取出一封洛陽急件——大司空府行文:朝臣彈劾鄧晨\"糜費國帑、私造妖器\",火藥錢糧被截留三成;另附天子朱批八字:
\"適可而止,留威即可。\"
雪落在紙面,瞬間化成濕痕,像替鄧晨作答:再追,朝堂不給糧草;退兵,匈奴復來。進退皆難,唯有險中求勝。
\"追!\"鄧晨捏碎濕紙,眸光似火,\"但換個打法——把沙陀磧變成'大磨盤',讓匈奴自己跳進來磨碎自己!\"
臘月三十,除夕夜,暴風雪前夜。
火龍騎全軍改編制:兩千騎,留四百人守陰山糧臺;一千六百騎隨周士深入沙陀磧,每騎只帶——
-火槍彈十發、手雷兩枚、干糧三日;
-另配\"木心假炮\"十門:外箍薄鐵,內塞干草,刷黑漆,遠觀與真炮無異;
-火箭溜五十具,以\"火油筒\"代替火藥,射程短,卻燃勢猛烈。
周士笑稱:\"以前靠'響',現在靠'像';先嚇破膽,再要他們的命!\"
十二月十三,辰時,暴風雪至。
天地失色,三尺之外不辨人影。右賢王率兩萬\"餌騎\",沿沙陀磧南緣,一路丟盔棄甲、裝潰敗,引火龍騎深入。
周士將計就計,以\"散兵長線\"追擊,每三百騎為一股,保持目視距離,號角代旗,雪停即合,雪大即分;同時暗遣\"雪恨營\"少年三百,攜火箭溜、火油筒,潛至沙陀磧東側土丘,挖雪為壕,以待號令。
午后,火龍騎前隊已入無水之地,雪深沒膝,馬蹄拔出力竭。右賢王回望,見漢騎\"散線\"被風雪越拉越薄,心下暗喜:再拖十里,便可合圍!
卻未發現,自己\"餌騎\"的尾巴,也被火龍騎\"假炮\"遠遠瞄住——十門木心炮,炮口朝北,炮后堆干草、火油,只待一聲令下,便\"燃而不發\",以火光誘敵。
傍晚,風愈狂,雪愈厚。
周士選一處凹地扎營,命士兵以雪筑墻,外插冰釘(駝骨削成,火烤急凍),墻內掘溝,溝底埋空水囊——囊內裝火油,上覆薄冰,再撒浮雪,成\"火油冰阱\"。
士兵問:\"無水之地,掘何陷阱?\"
周士笑:\"雪就是水,冰就是墻;火油一點,化雪為湯,煮匈奴的腳!\"
同時,暗遣快馬回陰山,令留守四百人,于明晨雪停前,押送最后一批火藥、地雷,繞道沙陀磧西緣,務必在午后抵達——這是\"雪火棋盤\"的殺招,也是火龍騎最后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