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簾落下,掩住他后半句:"而我,已把刀遞給了他。可以幫陛下收集證據。"
車過津陽門,雪已積至踝。鄧晨忽命停車,獨自走到城河邊。夜巡兵士遠遠見他狐裘下的雷火監青綬,不敢近前。
他拿出手機使用簡易版模型查看火器圖紙。
雪落在屏幕,化成水珠,像淚。他最終收起手機,長長吐出一口白氣:
"火器無罪,用法者心。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卯時初刻,雪停,東方既白。洛陽城樓的銅鐘撞響一百零八下,宣告新歲第十六個晨曦來臨。
溫室殿內,劉秀獨立于丹墀,手執那封按了朱砂指紋的詔書,望向真定王府方向,輕聲道:
"舅父,再跳一跳,讓朕看看你能跳多高。"
而數坊之外,鄧晨推開雷火監廨舍木門,對候了一夜的屬官們淡淡吩咐:
"開工——目標,真定王璽筆跡,樣本再加二十張,要連他自己都分不清真假。"
雪后的陽光照在雷火筒銅壁上,寒光如鏡,映出一張張年輕而狂熱的臉。
——火已點燃,只待引爆。
正月十七,晨鼓未動,洛陽城仍沉浸在"十六夜"余歡。銅駝街盡頭,一輛雕輪馬車碾冰轍而去,車簾上繡"真定"二字,赤漆尚新。車內,劉楊披紫貂裘,倚醉未醒,膝前橫著一枚龜紐金印——"真定王璽",尺寸竟比天子"行璽"闊三分。
昨夜金殿賜酺,他酒酣拍欄:"若無孤,洛陽誰守?"百官側目,內常侍王豐當場以指甲錄于笏板。此刻,劉楊卻早忘了這句,只把玩著外甥耿純新獻的"夜光杯",哼著《大風歌》。
車外,耿純策馬相送,狐裘積霜。他眉眼低垂,看不出表情——舅父也是上司,更是母族。史書里,他"少修禮讓",但今夜,禮讓之外,有別樣的沉默。
卯正,劉秀已披衣坐。銅鏡前,他親自系白玉冠,內侍請升火,他搖頭:"省炭。"案上攤著兩份口供:
-尚書郎張湛錄:劉楊言"陛下入河北,孤開門迎之,不然,豈有今日?"
-謁者李嵩錄:劉楊把璽印示人,"赤符所歸,豈獨一劉氏?"
劉秀以指甲在"赤符"二字旁劃一道紅,像劃開一道口子。窗外雪色映進,那道口子格外艷。
"召耿純。"
巳時,司徒府后園。耿純踏雪而入,遠遠望見劉秀獨立廊下,只披一件素袍,手里握——不是詔書,而是一枚普通木簡,簡上寫:
"舅氏傲狠,洛陽雪厚,可埋靴,亦可埋血。卿欲何歸?"
耿純跪,雪沒至膝。史載他"性孝于母",而母即劉楊之妹。此刻,他叩首三次,額觸碎冰,聲如裂帛:
"臣母年邁,常念兄長安好。然國家大義,純不敢私。王若悖逆,請陛下速決,毋使母久疑。"
一句話,把"舅氏"推上斷頭臺,也給自己母親留足余地。劉秀俯身扶起,低語:
"朕不嗜殺,然雪積不掃,則路人滑倒。卿可慰母,勿令夜驚。"
同日申刻,雷火監廨舍。鄧晨正校"火龍出水"第二級藥室,耿弇急入,遞上尚書臺密函:三日內,需"物證"十件——劉楊手書"逆札"。
ai筆跡模型已跑完第127版,相似度99.4%。鄧晨以塑蠟模,再翻砂成銅印,一刻"真定受命"、一刻"赤符在我",皆仿劉楊自用私璽。銅屑紛飛,如飄雪。
耿弇問:"先生仍堅持'不殺宗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