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將通名!”
“吳漢!”
張參嚇得一個哆嗦,刀未舉起,已被吳漢當胸一腳踹翻,跟著手起刀落——斗大人頭滾進火堆,燒得滋滋冒油。
同一刻,北岸。
陳俊伏兵于蘆葦深處,數著星星等賊。
子夜,李晏的劫糧隊果然出現,人數不多,卻個個背大筐,想趁官軍不備,摸營搶糧。
待最后一名賊兵踏入埋伏圈,陳俊翻身躍馬,槍尖挑起一串血珠,大喝:“漢將陳俊在此!”
兩千輕騎分兩翼卷出,刀砍馬踏,不到半個時辰,六百顆腦袋整整齊齊碼在河灘,像堆黑瓜。
陳俊割下賊隊首領耳朵,用頭發串了,掛在馬項,連夜回營報功。
天蒙蒙亮,吳漢回營,甲上血冰“嚓嚓”掉。
八將齊集,個個臉上帶光——昨夜之前,他們還怕賊兵勢大;如今張參一死,李晏斷爪,才曉得“匪氣”也能當刀使。
吳漢卻不多說,只讓親兵抬出一壇未啟封的濁酒,拍開泥封,自己先灌一口,隨手拋給王霸:“喝!喝完去睡,睡醒了再練——午后,咱們移營清河,找趙少尤算賬。”
王霸捧著酒壇,嗓門發顫:“大司馬,朱浮那邊……”
“讓他繼續‘緩行’。”吳漢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三日之內,他若還不露面,老子就先砍了他,再砍賊。”
眾人面面相覷,卻無人再言。
匪氣沖得滿帳都是,連火盆都旺了三分。
午后,陽光刺眼,雪原白得晃眼。
中軍大旗獵獵,上繡一個斗大“吳”字,旗角卻多縫了一塊黑布——馬匪舊習,示“有進無退”。
吳漢上馬,回頭望鄴城:
城頭積雪未化,像給巨獸戴了頂白帽;
城下七萬兵卒,刀出鞘,箭上弦,呼吸在空氣里凝成白霧,又被陽光一點點蒸干。
他忽然大笑,笑聲震得馬前積雪簌簌落:
“檀鄉賊十萬?老子七萬,一人砍一個半,夠了!”
鞭梢一指清河方向,“走!先砍趙少尤,再砍李晏,砍完回洛陽喝酒!”
萬馬奔騰,雪塵如龍,直撲漳水下游。
漳水下游,清河郡界,雪比鄴城厚兩指,踩下去“咯吱”一聲,像踩碎誰的脊骨。
吳漢七萬大軍連行兩日,人不停蹄,馬不卸鞍,雪地上拖出一條十幾里長的黑溝,遠看像給白絹拉了一道口子。
前哨來報:趙少尤結營于清河故城,背靠廢臺,前臨冰河,三面開闊,唯西面老槐林可伏兵。
營前立一桿杏黃旗,上繡“替天行道”四個黑字,風一刮,獵獵作響,像笑也像哭。
吳漢聽完,拿馬鞭在雪地上畫了個圈,中間一點:“趙少尤信鬼神,把營當卦盤,把自己當太極。
老子就給他來個——黑子奪位,一子攪亂全盤。”
當夜,雪未停,月卻透亮,像一面冷鏡懸在頭頂。
中軍帳內,鄧晨鋪開清河舊圖,指尖在廢臺下輕輕一敲:“此處原有一座祭壇,趙少尤每日寅時必登臺祭星,風雨無阻。
擂鼓三通,鼓聲未絕,他不下臺。”
吳漢眼睛一亮:“老子就等他祭到一半,上天梯時,一腳踹翻供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