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尚角答應過的事不會反悔,縱有百般不愿,還是鼓起勇氣提著長刀走進了演武場。
宮遠徵沒能爭取到進演武場圍觀的機會,只能背著藥箱站在演武場門外等這場刀法“切磋”結束。
他凝神細聽,演武場里不斷傳出的兵刃相擊的清脆聲響中,偶爾會夾雜著重物拍打在人身上的沉悶聲音,還有宮尚角吃疼的悶哼聲。
每當后兩種聲音出現,緊接著就會聽到章雪鳴用嚴肅到近乎嚴厲的語氣說——
“你又犯老毛病了。這一式偏了半分,右肩承受的拉力就會加大一倍。你是想提前報廢這條手臂嗎?重來!”
“這一式的核心在于以輕御重,蕩開對手的武器。注意,是四兩撥千斤的蕩開!手臂不用發太多力,配合刀勢,順勢而為,不是讓你硬扛!重來!”
“步伐要配合好刀勢,留神腳下,你不要一昧搶進。你立足不穩,怎么發力?重來!”
……
宮遠徵聽得汗流浹背。
雖然他心里清楚,章雪鳴陪他過招時,肯定放了水的。但現在對照組一出,他才深刻認識到,面對他的時候,章雪鳴放的只怕是海。
半個多時辰后,場中兵戈之聲戛然而止,章雪鳴放緩了聲氣:“哥哥,我讓阿遠進來?”隨即,便揚聲道:“阿遠,可以進來了。”
宮遠徵略帶忐忑地快步進去,只見章雪鳴正朝這邊走來,衣裳發型絲毫未亂,刀入鞘挎回了腰間,一手擎著黑色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嘴角的血跡。
而宮尚角站在場中,雙手拄著入鞘的長刀,低著頭,閉著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阿遠,你跟哥哥一起回去,我先走一步。”章雪鳴給了宮遠徵一個明媚的笑容,越過他出去了。
宮遠徵的腦子里卻冒出她的叮囑:【你先去旁邊坐著等等哥哥,不要急著問他話,他有所領悟。我要趕著回去漱口,不等你們了。】
等宮尚角悟完,天都亮了。
這天上午,徵宮的侍衛和下人,凡是不幸撞見了這位步履蹣跚、表情冷得能凍死人的宮門執刃的,都默默地退了又退,頭低得下巴幾乎抵到胸口——沒看見自家宮主跟在執刃身后,也一樣是大氣都不敢出嗎?
金淼和金庭兩個守在杪夏居門外的,更是只瞟了一眼就忙垂下眼簾當什么都沒看見。
行過禮,金淼告知:“執刃、公子,大小姐回商宮去了,姑娘在藥房。”
深諳生存之道,多一個字都沒有。
等兄弟二人一前一后進去了,殿門一關,金淼和金庭才暗暗松了口氣。
宮遠徵得了章雪鳴指點,不多問,拿了軟墊、憑幾過來茶室里擺上。
宮尚角倔強地不發一語,不能跽坐,便盤腿坐到軟墊上,低頭呲牙咧嘴一瞬,又在宮遠徵看過來時恢復面無表情:“你不去藥房?”
宮遠徵乖覺地給茶壺灌上清水,放到茶爐上:“我給哥哥煮茶。哥哥想喝什么茶?”
宮尚角擺擺手:“讓我一個人靜靜。”
宮遠徵馬上撤退,不多時又拿著個藥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