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背簍和刀,撿了一堆小石子,高高興興地打起水漂來。
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孩童游戲,鄭昭昭卻玩得十分起勁,口中還唱起了古怪的歌:“……我問天,何時太平滿人間。我愿那,亂世烽火不再燃。我盼著卸甲歸田,與家人,與故人,享團圓。談笑間,推杯換盞,敬流年……”
來回就是那幾句,曲不成曲,調不成調
最后一塊石子擲出,擦著水面跳行不知多少下,才啪地一聲拍在了對面的岸邊。
歌聲戛然而止,鄭昭昭望著石子落地的地方,喉嚨滾動了幾下。
驀然間,她臉上笑開了花,眼眶卻紅了。
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滴滴落下來,打在她腳邊的泥地上。
她就保持著那種詭異的表情,喃喃自語:“這就對了,有志者事竟成。找不到老巢,我還不會殺人?”
抬頭望著蔚藍無云的天空,任由眼淚自耳邊滑過,沒入青絲里,她笑得邪氣又放肆。
“要護只管護。我就看看,是無鋒收人的速度快,還是我殺人的速度快?我不懼殺孽滿身,不得善終。我就是要求一個念頭通達,我就是要無鋒血債血償!”】
這一刻,那雙平日里清亮明凈的眼眸似染了血色,其中充斥的仇恨和瘋狂,狠狠撞痛了同樣因為無鋒失去親人的某些人的心房。
不像宮門遭了劫難,說是為報仇,休養生息積蓄力量,卻積了十年都不見動彈。
鄭昭昭那超強的行動力,讓她看似狂妄的話語充滿了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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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尚角、宮遠徵、宮喚羽和上官淺不約而同地按了按胸口。
那里,心臟在鼓噪不休,用自己的節奏重復著鄭昭昭的最后一句話:我就是要求一個念頭通達,我就是要無鋒血債血償!
宮遠徵從未如此刻一般,無比渴望抓住一個人。不是像他七歲那年抓住哥哥如抓救命稻草,而是、而是……
宮遠徵也形容不出那究竟是種什么感覺。
他只知道,鄭昭昭的笑容令他頭皮發麻,卻又叫他血液沸騰。
黑暗掩蓋了宮遠徵自耳根蔓上臉頰的紅暈。
他笑得和大熒幕上的姑娘一樣,邪氣又放肆。
【畫面伴著急促的鼓點快速跳轉——
鄭昭昭白日里易容改裝成各種各樣的人,在各種場合出沒。
夜里她就會換回另一張臉,錦衣夜行。
那張臉僅僅微調過眉高、眼型、鼻翼,宮尚角熟悉的清秀臉孔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楚楚可憐,讓人見之便忍不住心生憐愛的面容。
鄭昭昭總愛穿著一身或紅或紫的錦緞華服,在黑暗的大街小巷急速穿梭,直撲白天確定的無鋒據點。
有時,她臉上帶著動人的笑意,進得門去,忽然將腰間的那張詭異面具摘下、戴上。
關上門,亮出她的長刀,身影如鬼魅般飄渺,毫不留情地收割據點里所有人的性命。
有時,她會挑一個據點里出入頻繁的伙計,將新調制的藥物帶進據點,然后在預定的時間走進去,挨個檢查中藥者的癥狀、補刀。
她一邊尋訪有名的廟宇道觀,一邊沿途清理無鋒據點,還不時扮成商人,在大商行訂購大批米糧雜貨,發往某處。
日子過得充實又割裂。】
饒是見多識廣的宮尚角和兩只寒鴉,都被她那充沛的精力和從未翻過船的謹慎驚得人都麻了。
更不要說其他人。
對于強者來說,這個世界就是個巨大的游樂場。
宮遠徵平生第一次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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