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光像頂瓜皮帽,把她的頭頂蓋住了。在冰夷的眼淚滴落的地方,奇怪地凸起來了一塊,然后那凸起的中心又凹下去,形成一個小碗的形狀,接住了他后續滴落的淚珠。
章雪鳴的聲音甕甕的,從他的懷里擠出來:“難得你流眼淚了,別浪費了,我還不知道龍的眼淚有什么用處呢。”
冰夷再多的悲痛都被驀然涌出的錯愕、郁悶、氣憤、無奈、疼惜……各種復雜交織的情緒沖散了。
不是,你是對溫情過敏嗎?
他很想問章雪鳴這個問題。
躲在房間窗戶邊偷看的應龍也想問這個問題。
冰夷承受了一天一夜的痛苦就受不了了,堅強的意志在痛苦的浪潮里像是一葉孤舟,隨時有傾覆的危險。
他痛到意識都幾乎渙散,本能地打開結界,向應龍發出求救信號。
應龍不知內情,見了冰夷的慘狀,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他沒有驚動招搖,打出閉關的旗號,將龍宅整座封閉。把剩下的穩固神魂的靈藥給冰夷喂下去了一大半,又灌下去不知多少壺玉膏,冰夷才勉強撐過了后面四天的煎熬。
剩下兩天,冰夷清醒是清醒了,精神卻萎靡不振,總是一副脆弱得即將破碎的表情。
不管應龍怎么追問,他都不肯說這元神之痛因何而起。
章雪鳴剛剛的話無疑解開了這個謎題,冰夷是因為不肯放棄與章雪鳴有關的某件事,才會遭遇那樣可怕又漫長的痛苦折磨。
所以,這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到底發生了什么連他都察覺不了的變故?
難不成是昭昭背后的那位存在不贊同她和冰夷結為伴侶,趁昭昭鍛體無暇他顧之機,出手懲罰了冰夷?
應龍心中疑竇重重,卻不敢打擾章雪鳴和冰夷——她們兩個周身的氣息都很不對勁,卻在相擁之后開始有所好轉。
應龍不求別的,就希望她倆能快點恢復正常。
不然,他都想拿個筐子,問問冰夷能不能讓他撿點蘑菇了。
但現在……
應龍無法理解地瞇眼撇嘴——
冰夷一臉忿忿地把章雪鳴一下抱起來,單臂托著她往臥房去,左手卻并攏彎起,一路小心地接著掉下來的眼淚,看樣子還真打算攢了眼淚給章雪鳴研究。
噫,摯友的腦子怕是疼壞掉了!
應龍莫名覺得胃里脹得慌,明明他什么東西都沒吃的說。
追過去問問清楚?
可冰夷明顯是要把人帶進臥房……
想起七天前冰夷慌不擇路逃出浴房的那一幕,想起當時冰夷那副慘遭蹂躪的模樣,應龍到底忍不住從窗口探出頭來,從兩人的背影吼了一嗓子:“你倆節制點啊。縱欲傷身,有礙心境!”
章雪鳴渾身僵硬,冰夷一個踉蹌差點把她甩出去。
兩個人驀然扭頭。
俊男美女,表情猙獰,異口同聲地怒吼:“應龍你有病!”
應龍已經關死了窗戶。
結界開啟的瞬間,不忘沖著窗戶反擊:“你倆才有大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