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鳴順著搖晃的木樓梯上到三樓,狹窄的走廊里只亮著一盞昏黃的節能燈。
墻壁上的白漆斑駁剝落,露出里面發黑的水泥。
最里面一間房門虛掩著,透出微弱的光線。
楊鳴放輕腳步靠近,地板上的垃圾和灰塵讓每一步都必須小心翼翼。
透過門縫,他看到了那個年輕人。
房間很小,也就十來平米,一股濃重的藥水味撲面而來。
墻角堆著幾個紙箱和塑料袋,床邊放著一張破舊的木凳。
年輕人正坐在凳子上,俯身對著床上的人說著什么。
床上躺著一個中年人,看上去四十多歲,臉色蠟黃。
一條破舊的藍色蚊帳垂在床邊,床頭柜上擺著幾瓶藥和一杯渾濁的中藥。
年輕人用緬語低聲說著什么,語氣焦急。
床上的人虛弱地擺擺手,說了幾句話,呼吸明顯有些困難。
楊鳴在門口站了幾秒,推開了并不嚴實的木門。
門軸發出一聲刺耳的“吱呀”聲。
年輕人猛地轉身,看清是楊鳴后,臉上露出既驚慌又像松了口氣的復雜表情。
房間的天花板上吊著一個快要燒壞的燈泡,昏暗的光線在墻上投下搖曳的影子。
一陣晚風從破損的窗戶縫里吹進來,掀起了墻角剝落的墻紙。
“聊聊?”楊鳴語氣平和,看著那個年輕人。
年輕人轉頭看了眼床上昏睡的人,猶豫片刻,起身把那張破舊的木凳讓給楊鳴。
凳子的一條腿短了點,楊鳴坐下時微微晃動。
房間角落里放著個麻袋,袋口松松垮垮地敞著,露出幾塊青灰色的原石。
楊鳴的目光在那上面停留了幾秒。
“怎么稱呼?”
“阿貌。”年輕人的聲音很輕,像是怕吵醒床上的人。
楊鳴點了點頭,直視著他的眼睛,“昨天那塊料子是從哪來的?”
阿貌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礦山……”
“哪個礦山?”
“帕敢。”
“盧老板的礦?”楊鳴話音剛落,就看到阿貌明顯地顫抖了一下。
“當時為什么要把料子給我?”
“我……我當時沒想那么多。”阿貌低著頭,手指神經質地搓著衣角。
楊鳴指了指角落:“我能看看那些料子嗎?”
阿貌點點頭,把麻袋拖了過來。
楊鳴從里面拿出幾塊原石,手感和紋路都跟阿軍那塊相似,但品相差了不少。
“這些都是從帕敢帶出來的?”
“嗯。”
“你知道你給我那塊很可能出紅翡吧?”
阿貌點頭:“知道。”
“那為什么還要賣給我?”
阿貌抬頭看了眼床上的人,那人正在發出痛苦的呻吟:“我阿爸病了,我需要錢……就算那塊石頭真能出翡翠,我也賣不出去。”
楊鳴聽明白了。
阿貌是帕敢的礦工,為了給父親治病,鋌而走險偷了礦上的料子。
而那塊最值錢的,卻陰差陽錯到了自己手里。
在這個年輕人眼里,那塊價值連城的石頭,不過是救他父親的救命錢罷了。
“你知道外面多少人在找你嗎?”
“知道。”阿貌的聲音有些哽咽,“可我阿爸需要錢治病……”
楊鳴嘆了口氣,從錢包里掏出所有的緬幣,大約值一千塊人民幣:“這些算是那塊石頭的錢。”
他也想多給點,但身上實在沒帶多少緬幣。
最大面值的一萬緬幣,也就值三十多塊錢人民幣。
阿貌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著那疊鈔票。
他急忙接過錢塞進口袋,又指著角落里的料子:“老板,這些您要不要?都可以賣給您。”
楊鳴看著那堆原石,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