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四海律師事務所的玻璃幕墻反射著納市璀璨的燈火。
王海的辦公室里,空調的冷氣與煙草的苦澀在空氣中交織。
作為翰海當前的代理話事人,他的眉頭緊鎖成一個“川”字,這個表情背后藏著他復雜的心思。
他想要指責楊鳴的魯莽行事,卻發現自己早已失去了這個立場。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那個曾經可以隨意呼來喝去的年輕人,已經成長為翰海不可或缺的核心人物。
權力的天平在不知不覺間發生了微妙的傾斜,這讓王海在面對楊鳴時,不得不慎重考慮每一句話的分寸。
“你說,動手的人是項民風派來的?”王海拿著一根未點燃的香煙,有節奏地敲擊著實木辦公桌,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是。”
“為什么不跟我說?”王海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責備。
“沒來得及。”楊鳴的回答依舊簡潔,眼神卻透露出一種難以捉摸的深邃。
王海將香煙放入口中,火機的光芒在燈光下閃爍:“所以你就派人做掉了他的手下?就這么簡單?”
“對。”楊鳴的聲音帶著一絲冷意,“我必須讓他明白,我不是好惹的。”
他刻意隱瞞了原本要殺項民風的計劃,以及王偉那個致命的失誤。
“賴國平這個名字我聽說過。”王海緩緩吐出一口煙霧,“民風公司的項目經理,也是項民風的心腹。”
他停頓了一下:“你殺了他的人,項民風不會善罷甘休。”
楊鳴突然發出一聲冷笑,動作利落地解開襯衫扣子,露出了猙獰的刀傷:“你覺得我不還手,項民風就會放過我?要不是我命大,現在躺在太平間的就是我了。”
王海看著那些傷疤,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他明白楊鳴的處境,但作為話事人,他必須考慮更大的局面:“可你不該用槍!”
他的聲音中帶著無奈:“執法隊正在清查,公司的很多關系網都受到了影響。好不容易納市太平了一陣子,現在又出了槍擊案,你讓執法隊那邊怎么收場?”
“我處理得很干凈。”楊鳴的語氣平淡,“沒人知道是我的手筆。”
王海重重地嘆了口氣,仿佛要將滿腹的無奈都傾吐出來:“這事我會向強哥匯報。你最近,不要亂來。”
楊鳴從西裝口袋里取出一片口香糖,慢條斯理的放進嘴里。
“王哥,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他若有所思地說,“項民風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
這個問題像一顆投入平靜水面的石子,激起了王海的警覺。
他眼神微動,仔細打量著面前這個年輕人平靜的面容:“是因為機場改建工程?”
楊鳴嘴角泛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王哥覺得呢?”
“如果真是為了工程,那項民風這是明擺著要和翰海開戰。再說了……”他的語氣突然變得輕描淡寫,“機場工程我們本來就沒多大把握,他何必冒這個險?”
“那你覺得是為什么?”王海皺眉,“這些年項民風一向低調,你們之間又沒什么過節。”
楊鳴慢條斯理地咀嚼著口香糖,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他的表情:“也許,是有人把某些話傳到了他耳朵里。”
“什么話?”
“之前為了機場改建項目,開會的時候……”楊鳴的聲音輕柔得近乎危險,“我說過,要拿下機場工程,就得做掉項民風。”
王海的表情瞬間僵硬:“你是在懷疑我?”
“怎么會呢?”楊鳴笑得愈發溫和,“我只是在想,王哥應酬的時候,會不會喝多了,不小心說漏了嘴……”
“不可能!”王海的聲音陡然提高,臉色陰沉如鐵,“我就算喝斷片了,也分得清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
他重重地按滅手中的煙:“我有什么理由要挑撥你和項民風?我是吃飽了撐的?”
“王哥別激動,我就是隨口一說。”楊鳴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但那雙眼睛里的探究意味卻絲毫未減。
王海盯著他看了半晌,仿佛要看穿這個年輕人的心思。
最終,他的語氣緩和下來:“你別在這胡亂猜測。好好想想,是不是以前得罪過項民風或者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