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坐在月光里,一如記憶中的模樣,黑色的長卷發傾瀉而下,眉目如畫。
指間在黑白琴鍵上跳躍,好比春日里圍著花朵嬉戲的蝴蝶,輕快讓人捉摸不住。
她彈奏著小姚彈過的曲子,與之不同的情感涌現,她的琴聲聽上去孤寂冷清,像在告別。
“我的寶貝長這么大了。”媽媽坐在原地,向季儒卿投以微笑。
好熟悉的微笑,暖暖的,將她從墜入冰窖中拯救,驅散走她的冷意。
可是季儒卿碰不到她,也說不出話,呆呆滯留在原地,看媽媽一個人唱獨角戲。
“那是阿卿的朋友吧,媽媽也很喜歡她的歌聲,嗯嗯~”媽媽跟著曲調輕唱。
在季儒卿的印象里媽媽很少唱歌,即使她的聲音很好聽,媽媽說她更喜歡聽而不是唱。
“看見你回到爺爺身邊我有點擔心,好在他吸取了教訓。”媽媽在自說自話,她似乎把這些年的情況全部看在眼里。
這個代價太沉重了不是嗎?季儒卿不想要沉痛的代價換來的教訓,它給人當頭一棒。
“家里多了一個哥哥,兄妹倆的關系越來越好呢。”媽媽唉聲嘆氣:“他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以后不可以吵架了。”
那是他的問題,季儒卿沒想和他吵,好在他知錯就改,沒白費季儒卿煞費苦心扮演惡人。
“吳姐是個值得信賴的人,她已經把你當作自己的孩子了,有拿不準的問題可以先找她商量,她與你共處的時間最久。”
吳阿姨是最好的阿姨,她總會無限包容季儒卿,她已經把吳阿姨當作媽媽之外的第二個媽媽了。
“今天來的兩個孩子是你的朋友嗎?要好好相處啊,自從交了朋友以后阿卿越來越開朗了呢。”
是的,小姚是很好的朋友,季儒卿好想讓媽媽知道小姚無所不能,而且和媽媽一樣很喜歡鋼琴。至于孫號嘛,暫且把他也歸為朋友的,不過還是小弟更適合他。
媽媽說了很多,最后的最后,媽媽似乎用盡了所有力氣,她張了張口,無聲地說出兩個字。
季儒卿模仿她的口型進行猜測:“再……見?”
媽媽的身形消散,如坍塌的沙堡頃刻間灰飛煙滅,化為一地塵埃。
“媽!”季儒卿從睡夢中驚醒,心臟劇烈跳動快要呼之欲出,砰砰砰的敲擊震耳欲聾,不知不覺驚起一身冷汗。
“白月光,心里某個地方……”和夢里一樣的聲音傳來。
她的房間離側廳最近,接收到的聲音比其他房間清楚。
那是媽媽的聲音,錯不了,但是怎么可能呢?
季儒卿激動到眼罩忘記取下,從床上跌跌撞撞摔下去。
呃……幸好地上鋪著柔軟的地毯,季儒卿沒啥大事,她取下眼罩發現姚相理已經醒了。
姚相理的水面很淺,先是隱約聽見有鋼琴聲,后又聽見季儒卿咕咚滾下床的動靜。
她揉了揉眼睛,發現季儒卿背對著她坐在地上。
“好端端怎么掉到床下去了?”姚相理沒擠著她吧。
“我……我……”季儒卿緩緩站起身:“我想上廁所,忘記摘眼罩了,結果啪嘰摔地上了。”
“可是我好像聽到了外面有人在彈鋼琴。”姚相理的感官很敏銳,彈琴的人十分熟練,和她的風格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