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氣熏天,在監正會用來“善待”重要人犯的那間密室中,一位在卡西米爾極具影響力的大人物已然喝得爛醉。
墻面以深紅天鵝絨包裹,地毯厚重得幾乎掩蓋腳步聲,但這一切偽裝出來的尊榮,反倒讓人感到壓抑與虛假。
酒桌前,羅素手持酒杯,喝得滿臉酡紅。這本不是她該有的模樣——身為騎士,身為軍事將領,身為改革派的象征——可現狀的絕望,卻讓她只能以酒精麻痹自己,也順道舒緩礦石病慢性發作帶來的劇痛。
就在這時,牢門沉重的鐵鎖被拉開,傳來一聲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在這密室中格外清晰。兩名身披制式黑袍的家族騎士跨入房內,站在門側。
他們之間,站著另一名身影——衣袍凌亂,步履沉重。那人銀白的發絲在燭光下微微顫動,臉上盡是風塵仆仆與倦意。
“請進——‘臨光閣下’,監正大人說,你倆應該在一起。”
騎士語調平淡,卻不容置喙。
羅素一愣,幾乎失手將酒杯摔在地上,聲音沙啞地喃喃出聲:“……臨光?”
西里爾·臨光輕輕點頭,唇角擠出一抹疲憊的笑容。他的手腕還留有鐐銬摩擦出的紅痕,披風上仍沾著泥土與血跡——顯然,他是剛剛才被“請來”的。
他什么都沒說,靜靜走到羅素對面坐下,給自己也斟上了一杯。
“想不到……他們做得這么絕。”羅素的聲音幾乎顫抖,“那德米安他們?”
“他們沒事,我是在陸行艦上被捕的,時局惡化得遠比你我想象的都要快——他們以一整船平民性命要挾,我別無選擇。”
老臨光輕嘆一聲,語調無奈卻平靜、雖不知具體經過為何,但八成是極其卑劣的伎倆,說到這里、他眼瞳中深藏著近似于絕望的憂傷。
羅素則不禁驚訝于,才區區數日之間,政局竟然惡化到了此等地步;即便在醉酒狀態之下、她仍舊敏銳的政治嗅覺瞬間察覺到不對勁、那些守舊派都是些并不愛冒險的保守主義者。
如果說他們跳過國民院、連借口都不用,便選擇私刑與非法逮捕,那么八成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嗝——商人們……留下了什么后手?”
她先打了個酒嗝,隨后迅速調整了個較方便思考的姿勢。
“從哥倫比亞、還有附近諸國都傳出一個消息‘貪婪的軍政府已然掏空了卡西米爾的經濟儲備、以及所有企業資產’,現在在整個泰拉、與我國相關的一切都在被拋售。”
“所以老友、羅素——你是我們這代人中,對這類問題最有辦法的一個、請告訴我,換成你來掌舵……換你來當監正會議長,所有騎士團都由你直接指揮。能否挽救國家現在的處境?”
西里爾·臨光的眼神依舊堅毅,似乎對于此時自己身陷囹圄這點、他顯得絲毫不介意。
似乎,只要眼前的女性答應下來,他便會再一次抽劍為國而戰——哪怕是舉起反旗,也并不在乎。
羅素沒有立刻回話,只是撫摸著身上長著的源石晶體——由于監正會高層并未給予她任何抑制劑,礦石病惡化的速度如同一般的感染者,很快晶體就從針尖長到了針屁股大小。
“姑且不提,已是感染者的我可否服眾……西里爾,我們改革派固然有著想要柔性改革的理念、想要清除積弊,但我們都是軍人出身。”
“我們擅長摧毀、卻不善于治理,所以。”
言下之意非常的明確。
“你是指,征戰騎士、根本沒有在這種情況下、繼續運營國家的能力?誰來都一樣?”
老者迅速給自己灌了一大口酒、顯然,從她那里得到的答案讓他也陷入了深淵之中。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