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目前他們還不知道帶走稚奴的人,是敵是友,謹慎些總歸沒有錯。
黑瞎子趁著店小二帶著他們前往客房的間隙,同對方打聽了一下鎮子的大致情形。
夜漸深,鎮上的燈火一盞盞熄滅,只剩下幾聲犬吠在靜謐的黑夜里回蕩。
張起靈和黑瞎子悄無聲息地推開客房的窗戶,縱身躍出,雙腳落地的時候,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月光傾灑在青石板路上,映出兩道狹長的影子,朝著羅盤指引的方向,快速掠去。
依循羅盤的指引,兩人很快來到了一處山莊,卻未曾料到已至三更半夜,山莊內竟然還有一處院落亮著燈火。
張起靈與黑瞎子對視一眼后,極有默契地朝著那處院落而去。
這一去,竟然聽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帶走稚奴之人的身份和目的雖然不明晰,但顯然是別有居心。
待院子里的兩人停止交談,不再言語,張起靈和黑瞎子才趁著夜色的掩護,來到了羅盤指針所指的房間。
“靠!那個叫星斗的男人究竟是何等的鬼才啊?!竟然真的會整容?!”黑瞎子凝視著躺在被褥上,整個頭部被包裹得如同木乃伊的孩子,低聲咒罵一句,語氣急切地說道,“完犢子了!不知道他將爹爹整成了什么模樣?啞巴,我們完蛋了,這次回去后,父親一定會扒了我們的皮!”
張起靈望著熟睡中的小孩,也不禁沉默了,猶豫片刻,輕手輕腳地走到小孩躺的被褥旁,蹲下身體,抬起手,想要觸碰那被繃帶嚴密包裹的小臉。
稚奴驀然睜開雙眼,一把抓住伸向自己臉部的手,神情滿是警惕之色。
待借著月色看清來人的面容時,他不由得瞪大雙眼,徑直從被褥上彈坐起來。
他認得這張臉,在被煙熏暈之前,他看到這個人將月奴和狗剩從那些人手中救下,與那些人激烈纏斗,后來,又有一個人加入戰局,再往后,他就昏倒在暗道之中,人事不知了。
救他的那位恩公說,蒯家所有人都已經殞命,他本來是不信的,但想到那些黑衣人的數量,又不得不相信。
現在見到那晚突然現身救人的大哥哥,心中不禁又燃起一絲希望,興許……興許有人被救走了也未可知?!
“你……那晚……你……我……”稚奴雙手緊緊握住張起靈的手,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
“莫動!”張起靈眉頭緊蹙,將人重新按回被褥之上,不許他亂動,仔細端詳著他被繃帶包裹的臉,許久之后,確定并沒有血跡滲出,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看來,那天晚上你藏在暗道時,看見了我與啞巴。”黑瞎子姿態閑適,在他們旁邊坐下,緩聲說道。
“嗯!我……”稚奴微微頷首,想要詢問那晚的后續情況,卻又心生怯意,生怕聽到自己難以承受的事情。
“黑衣人眾多,我與啞巴只帶走了你娘和兩個孩子。”黑瞎子嘆息一聲,直言說道。
“我娘與月奴、小師兄尚在人世?”稚奴驀然抬起頭,眼眸中瞬間迸射出令人驚異的亮光,目光緊緊盯著黑瞎子,聲音因為激動而略有些顫抖,“她們……她們都還好嗎?”
“噓!小聲點!我與啞巴是偷偷潛入進來,不要將人引來這里!”黑瞎子想要伸手捂他的嘴,但看到他滿是繃帶的腦袋,有些無從下手,只得悻悻然收回手,起身走到房門外,察探一番,確定沒有驚動其他人,方才重新回到原先的位置坐下。
稚奴雖然不明白他們為什么如此謹小慎微,但還是壓低嗓音,說了一聲“對不起”。
張起靈抬起眼眸,瞪了黑瞎子一眼,覺得是他嚇到了小孩。
黑瞎子強忍著想要翻白眼的沖動,從衣襟中掏出一封信,遞到稚奴的面前,和聲說道,“你……你娘的筆跡,想必你應該認得吧?這是她托我們轉交給你的。”
稚奴聞言,雙手接過那封信,視若珍寶般捧在手中,須臾過后,才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取出其中的信紙。
看見紙上熟悉的字跡,他不禁眼眶泛紅,直到此時,才真切地感受到他娘、妹妹以及小師兄都還活著。
趙上弦信中的內容簡潔明了,卻還是將自己與月奴、狗剩獲救的事情,還有張起靈和黑瞎子的來歷,一一說清楚了,最后還特意加上了“兩人可信”的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