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么!”老太太也跟著說:“我們家原來在蘇家屯那邊,家里本來也有幾分地。這不后來毛子修鐵路么,把地給占了,沒辦法,才搬來這邊,合計找點事兒干。”
宮保南沉默著點了點頭。
據說修筑鐵路時,會給途徑的民宅土地一定補償,但到底有沒有,他也不知道,看老太太這副模樣,大概是沒有。
按說,王三全出賣周云甫,白寶臣肯定給了他不少錢財,何至于日子過得這么辛苦?
老太太和李樹娟對此一無所知,宮保南更是不知緣由,他也沒想到,那小子玩兒命換來的錢財,竟然沒有給老娘看病,而是轉頭去了賭坊輸個精光。
也正是因為王三全突然在賭坊大肆揮霍,才引起了韓策手下的注意,最后查到他暗中勾結白寶臣的事兒。
李樹娟覺察出家中錢財有異樣,也曾當面質問過王三全,可換來的卻往往是一頓毒打。
要不是先前在老家攢了點兒積蓄,這日子恐怕早就維系不下去了。
宮保南自打一進屋,就仿佛成了沒頭蒼蠅,順著老太太的話頭,跟這婆媳兩人,東一句、西一句,竟又鬼使神差地嘮了小半天。
直到手中這碗水喝光了,老太太的話才漸漸變少,眼神總是時不時的瞥向窗外,看上去有點兒心焦。
“三全這小子,咋還不回來呢?也該回來了吧!”
李樹娟別過臉,嘆聲說:“估計又是耍錢去了唄!”
宮保南忍不住問:“‘和勝坊’?”
沒想到,不等兒媳開口,老太太先急了。
“不能不能!三全是個好孩子,不能去那種地方!”
宮保南跟李樹娟相視一眼,立馬心照不宣,隨后終于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嗐!老太太,三全今天應該不會來了。他讓我給你帶了一封信,剛才光顧著說話,我都把這茬兒給忘了!”
“信?”
老太太的神情驟然緊張起來:“好好的,寫啥信啊?他時不時出啥事兒了?”
“呃……具體我也不知道。”宮保南把遺書放在炕上,“你們自己看吧!”
李樹娟見狀,忙說:“大哥,我跟我婆婆都不認字兒,這信上到底寫得啥,要不,你幫咱倆念一下吧!”
宮保南心說,不認字兒你早說啊!害我費這么大勁!
可眼見著遺書上字字絕別,兩個女人又是一臉憂心忡忡,他也實在不忍開口,死來想去,只好佯裝尷尬地說:“其實,我也不認字兒,你們找別人吧!”
說完,宮保南連忙起身開溜。
李樹娟哪能放過他,趕忙跟在后頭,等到了大門口的時候,才一把拽住他的衣服。
“大哥,剛才老太太在屋,受不了刺激,有什么話,你跟我說!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兒,你讓我心里有點準備,行不?”
宮保南撇了撇嘴,邊說邊推門,為難道:“弟妹,我真啥也不知道,你找別人看一下信,不就啥都知道了么!”
李樹娟本來還想再跟上去,可房門一開,卻見外面有十幾個巡警,正氣勢洶洶地朝這邊走來,身后還圍著一群看熱鬧的行人。
“宮保南!我們接到有人報官,說你昨晚在‘臥云樓’持槍殺人!我勸你老實點,痛快跟咱們走一趟!”
今早剛放出來,現在又要抓回去?
宮保南一頭霧水,問:“老趙,啥情況?”
眾人見他有恃無恐,便紛紛看向巡警隊長。
當著大伙兒的面,趙永才顧及自己的身份,也不好過多解釋,只是沖著宮保南擠眉弄眼,干張嘴,卻聽不見聲,看那口型,似乎是在說:“別廢話,趕緊跟我走!快點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