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三省講武堂的學院,主要以巡防營推送為主。
那些年輕人,也許現在并沒有多大實權,但只要天下有變,武官升遷,快如閃電,而在此之前,便是最容易結交的時候。
“至于新軍和倒清一派,讓他們折騰去,我是不會摻和。”
許如清和江城海面面相覷,異口同聲地問:“老爺子,這是為啥呀?”
周云甫冷笑一聲,說:“我也知道點他們的來路,后面有老洪門和袍哥會的影子,還有什么新軍、商人、胡子、鄉勇,看似合縱連橫,實際上雜亂無序,缺一個真正有實權的龍頭!”
眾人無話,靜靜地聽著這只老狐貍的分析。
“老洪門也好,袍哥會也罷,說到底,還是一幫市井江湖。他們最愛打著倒清的幌子,到處坑蒙拐騙,就算真鬧出什么動靜——放心——到時候沒有龍頭壓場,最后一定會因為‘分贓不均’而反目成仇。這種事兒,我見得太多了。”
周云甫的眼里閃過一絲寒光。
在他看來,倒清一派,混雜了太多的江湖會黨,卻連個真正強而有力的話事人都沒有,其行動全憑一腔熱血,一旦碰到釘子,便是一盤散沙,各自為政,以求自保。
如今看似同仇敵愾,實則都是相互利用。
南幫江湖早已分好了賬目,以后誰當總督,誰掌軍務,都商量好了,如今又到中原、關外煽風點火,光談大義,不談好處,拿別人的血,去換自己的前程,北幫江湖當然不干。
況且北方朝廷勢大,想要鬧事,也不容易。
凡此種種跡象,讓周云甫寧肯一敗涂地,也不愿拼死給他人做嫁衣裳。
老爺子態度既定,其他人自然再也無話可說。
“你們三個,這段時間,遇到啥事兒,還是要辛苦一下,隱忍為上,靜待時機。”
周云甫一手扶住韓策的肩膀,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剛走了沒兩步,突然咳嗽幾聲,身子一趔趄,竟猛地趴在眼前的方桌上,差點摔倒在地。
江城海等人大驚失色,連忙起身攙扶,卻被老爺子橫手擋下。
<divclass="contentadv">“萬堂啊,最近只能委屈一下你了。”
陳萬堂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城海,你也老了,平常多注意,別讓白寶臣逮了空子。韓策辦事不利,沒清掉王三全,你那兩個小兄弟的事兒,平了沒?”
江城海“嗯”了一聲:“平了。”
“閨女,‘會芳里’那邊的生意,看來肯定是要搬了,我在小西關給你找了個地兒,沒以前那么闊氣,但也不至于給你丟面兒。”
許如清低眉輕聲說:“干爹,不用操心,就算平地扣餅,我也能幫你把生意干回來。”
周云甫好像公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在外甥的攙扶下,緩慢地朝門口挪動著腳步。
臨別之時,老爺子又忽地轉過身,盯著仨人看了一會兒,竟然沒緣由地抱起拳來,眼神里迸出兇狠,聲音似乎也響亮了許多。
“各位,單絲不成線,孤木不成林。我周云甫能有這十幾年的風光,少不了各位的幫襯,眼下時局艱難,各位辛苦,希望咱們還能共度這次難關吧!”
聞言,江城海等人驟然一怔。
他們已經記不清,周云甫上一次露出這種神情,是在什么時候了。
幾年前?甚至十幾年前?
總而言之,他們差點兒忘了,老爺子年輕的時候,也曾有過大開大合、豪氣干云的那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