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這里就你是念書人,你說說吧。”
孫成墨像往常一樣,不緊不慢地捋了捋胡子,沉吟道:“大哥,我覺得咱們不能走。”
“哦?”
江城海的嘴角露出了難得的笑意:“說出個理由。”
孫成墨明白大哥的意思,這是要讓他代為發話,于是便轉頭沖著幾個弟兄,朗聲論述起來。
“哥幾個,咱們關起門來說自家話。在道上混的,聽到‘海老鸮’三個字,人人都很敬畏。可大伙兒仔細想想,這份敬畏里,‘海老鸮’弟兄們占了幾分,周云甫這三個字,又占了幾分?”
這問題沒有明確的答案,但大家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外人都說,‘海老鸮’弟兄們,活兒干得干凈,事兒辦得漂亮。可要是沒有周云甫的勢力和人脈,捫心自問,咱們干的活兒,真算干凈嗎?”
李添威的半邊臉抽搐了一下,欲言又止。
其實,哥幾個都心知肚明。
這十幾年來,他們已經把道走窄了。市井江湖,山頭綠林,結下的仇,恐怕數也數不過來,被斬草除根的,多是勢單力薄的小人物,真有勢力的人,如白家,哪有那么容易連根拔起?
周云甫若在,“海老鸮”這三個字,在江湖上便是忌憚;可周云甫一旦不在,“海老鸮”這三個字,就是活靶子!
跑?往哪兒跑?
除非這輩子都貓在窮山溝里不出來了,否則,往后余生永遠都得提心吊膽。
“老三,你這話說得沒毛病,可咱們總得有點兒希望吧?”李添威堅持己見,“周云甫都已經慫了一年了,白家人步步蠶食。他要是翻不了身呢?咱們就給他陪葬?我以為,命,還是得握在自己手上!”
“二哥說的對!”
孫成墨也承認眼下局勢緊張,便說:“大哥,周云甫總是一個拖字訣,我也覺得不是辦法,咱們得主動出擊!”
“三哥,咋主動啊?”沈國良苦喪著臉說,“咱們一碰白家的打手,他們立馬就說是日廠的工人,有鬼子幫他們,連朝廷都拗不過,咱們能咋整?”
“不對!”
孫成墨呵呵一笑,繼續說:“前提就錯了!不是鬼子幫白家,而是鬼子利用白家!換句話說,一旦白家對鬼子而言,沒了利用價值,鬼子就會把他扔下不管!”
江城海眼前一亮,忙問:“老三,你有啥辦法?”
“咔嚓——轟隆隆!”
說話間,窗外突然電閃雷鳴,強光透進屋子里,把眾人的面龐映得煞白,宛如厲鬼。
緊接著,便聽“哐啷”一聲巨響!
狂風驟起,院子里的大門被猛然吹開,兩扇門板大開大合,連翻撞在磚墻上,幾近碎裂。
大風壓得樹冠“沙沙”作響,桌心的燭火也跟著飄忽閃爍,眾人急忙圍在一處,用手護住將熄的火苗。明黃色的光亮,穿過指縫,變成淡淡的紅暈。
好大的風!
江城海順著窗口看向院門,不知為何,心里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關偉也扭頭看了一眼窗外,又看了看捂著肚子的老七,心里暗罵一聲:得!這又是我的活兒了!
“我去把大門關上!”關偉起身說。
“算了,我去吧!”金孝義本就坐在門口的位置,便也跟著站了起來。
“老四!”
江城海突然毫無征兆地喊了一聲,接著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了看老四,問:“帶家伙了嗎?”
金孝義有點意外,旋即咧咧嘴,笑道:“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