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九爺不慌不忙,早已準備好了一套說辭。
“這‘海老鸮’,以前的確是老爺子的頭馬,但他擅自做主,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可絕不是老爺子的意思。白少爺,想必你也聽過‘和勝坊’里的事兒了,那‘海老鸮’不光跟你們上臉,就是跟老爺子,也向來是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自打他四弟金孝義折了,他早就反了老爺子了。”
白國屏掏出手槍,擺在桌面上,冷笑道:“拿這套瞎話忽悠我,拿我當傻子吶?”
張九爺一看槍口,慫了。
白雨晴當然也不信這套鬼話,但眼下,周白兩家損失慘重,再要拼命,只會兩敗俱傷。
最主要的是,如今城內草木皆兵,兩家要是再不顧大局,輕易火并,誰贏誰輸暫且不論,保不齊先讓總督大人當成倒清會黨,先給抓了去。
這番話,說白了就是個臺階,看白家人愿不愿意下而已。
究竟是圖一時痛快,還是從長遠考慮,當家的必須拿出立場。
沉默了片刻,這位少姑奶奶終于打破了僵局。
“九爺,我弟說話沖,你別往心里去。其實,家大人雜,難免都有那些吃里扒外的東西,我們家先前那個袁德庸,也是暗中勾結蘇家。‘海老鸮’向來是胡子做派,干出這檔子事兒,也不意外。”
聞聽此言,張九爺忍不住眼前一亮。
白家還有這么一號女人,那凡事就都有的談。
剛想著應聲回話,白雨晴卻又將話頭接了下去。
“不過,‘海老鸮’畢竟曾經是周家的人,現在砸了我家的廠子,殺了我爹,關偉和宮保南,還有‘海老鸮’的干兒子卻還活著——這筆賬,總是要還的。”
“那當然,那當然!”
張九爺忙說:“只要你們愿意講和,老爺子承諾,一定會幫你們鏟了那小子,還有老六、老七。”
“你說的倒容易!”白國屏接話道,“現在南邊起事,省城里到處都有官兵、巡警盤查,他們幾個,現在估計早就跑沒影兒了,上哪找人去?”
張九爺神秘兮兮地笑了笑:“白少爺,想必你沒跟‘海老鸮’的兒子打過交道吧?”
白國屏撇嘴:“什么臭魚爛蝦,也配跟我打交道?”
白雨晴卻問:“九爺,既然想要講和,不妨有話明說。”
張九爺連連點頭,說:“你們二位有所不知,‘海老鸮’的兒子名叫江小道。這小子,天生是個睚眥必報的人性,我且說句不中聽的話,只要你們白家還沒倒,那小子早晚會回奉天!”
“就算他回奉天,我們上哪兒去找?”白國屏皺起眉頭,“橫不能挨家挨戶去搜吧?”
“白少爺,南國起事,照這個勢頭下去,奉天戒嚴,那是早晚的事兒,江小道要是回來,根本沒處躲藏,‘海老鸮’的宅子,他肯定不敢回去。不過,我倒是知道,他在城東地界,還有一處秘宅,別人不知道,我卻知道,等我告訴了你們,你們只管守株待兔,抓他,那還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兒?”
白國屏跟老姐相視一眼,便給張九爺倒了一杯茶。
…………
小西關,會芳里。
掌燈時分,店內燈火通明,卻遲遲不肯營業。
偶爾有過路的客人,走上臺階,想要進門,也都被大茶壺福龍陪笑著請了出去。
“串兒紅”的名氣不小,被“黑帽子”抓走的消息,沒過一天時間,就鬧得滿城皆知。
掌柜的不在,姑娘們早就已經炸開了鍋,但七嘴八舌之間,都是擔心各自的運命,無人關心許如清的情況。
“福龍,紅姐到底是什么情況啊?還能不能回來了?”
“就是,是死是活,至少也得給個準信兒!”
“要是不行,我看大家趕緊散伙兒得了,早點兒謀個其他的地方安身!”
“哎,我聽說,雙河胡同那邊,新開了一家,咱們不行去那邊吧!”
眾人嘰嘰喳喳,吵個不停,福龍急得滿頭大汗。
<divclass="contentadv">“你們急啥呀?這才剛一天,你們就要跑!沒準明天掌柜的就回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