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得!”江小道右手搭在炕桌上,不耐煩地打斷道,“知道了,別磨嘰!”
喇叭嘴屁股坐在腳跟上,松了一口氣,賠笑道:“知道就好,知道就好,老弟這不是怕你忘了么,老話說的好,貴人多忘事,你這面相,一看就是貴人,我就是怕自己位卑言輕,你又事多操勞,一不小心,再把我給忘了,到時候我叫屈都沒處叫……”
胡小妍皺起眉頭。
江小道聳了聳肩,表示無可奈何。
喇叭嘴一見倆人對視,立馬蛄蛹到小妍身前,納頭便拜:“哎呀,這位肯定就是嫂子吧?一看就是個貴人,一臉菩薩相,儀態端莊,天生就是當家主母的料啊!嫂子你別不信,我以前是養馬的,當然就會相馬,相馬多了,多少也懂點相人……”
話還沒說完,韓心遠便在后面,狠敲了一把他的腦殼,罵道:“你他媽會不會說話?”
“哎,好漢別打,別打!我錯了,我錯了!”
胡小妍抻抻空蕩蕩的裙擺,問:“你看我這樣子,哪算什么貴人?”
喇叭嘴想也沒想,便說:“這有什么?常言道,要想人前顯貴,必定人后遭罪。嫂子,你這是前半生就把天底下最苦的罪都挺過來了,往后那就是康莊大道,一馬平川。真的,我這人從來不扒瞎,你們別看我是個養馬的,但小時候也上過幾天學,這不后來科舉沒了么,都白念了……”
他自顧自叨叨個沒完沒了,卻也不想想——誰問你了?
江小道聽得頭昏腦漲,憋得上前狠扇他兩個嘴巴子,喇叭嘴這才勉強消停下來。
胡小妍算是好性子了,此刻卻也被他叨擾得不勝其煩,當下便感慨道:“小道他們說你能白話,看來還真沒說錯。”
喇叭嘴錯以為是在夸他,竟然還擱那臊上了。
“嗐!嫂子,其實我這人,平常挺內向的,多少有點孤僻,咋說呢,應該是屬于那種內秀的人。平常,我話也不多,但我腦子活泛,有點兒聰明勁兒,想得多,想得雜,想得快,可惜我又嘴笨,有時候吧,說話不趕趟,跟不上腦子。這要擱古代,應該也算個智將,可惜白家不識人,光讓我在那養馬,給我這心吶,整得拔涼拔涼的……”
“廢話!”江小道罵道,“就你這碎嘴子,也就只能跟聽不懂人話的牲口放在一塊兒,再換第二個人,早晚也被你整瘋了。”
喇叭嘴話多,而且又不討喜。
此人言談,最大的特點就是,無論說什么,最后都能把話頭扯到八竿子打不著的地方,像個無頭蒼蠅,讓聽者身心俱疲。
在江小道等人看來,這人堪稱一無是處。
唯獨胡小妍不這么想。
胡小妍自己是個殘廢,但也正因為她的殘廢,讓她有一種近乎于執念的想法——世上沒有無用之人,哪怕是個傻子,只要放在恰當的位置,也能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我要給你一份差事,你愿不愿意干?”
喇叭嘴一聽,戴罪立功,說明自己尚有一線生機,于是立馬點頭喜道:“愿意,愿意!不過……不是養馬吧?你們別誤會,其實養馬我也能干,我就是覺得……”
“放心,不是養馬。”胡小妍抬手打斷,“給你的差事也很簡單,今兒一整天,奉天東南西北,四大茶樓,你挨家挨戶,去坐上兩個時辰,吃喝挑費,我全幫你出,能不能干?”
喇叭嘴眨眨眼睛:“不是,嫂子,我怎么沒聽明白呢,你說……”
“能不能干?”
“能!就是,老弟想問,干坐著,沒別的了?”
“沒別的,只不過必須得坐滿兩個時辰。”
喇叭嘴朝前后左右看了看,一臉懵圈,直到看見小道點頭默認,他方才答應道:“大哥大嫂放心,這差事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