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帶,那段時間,確實比較忙……”
“行啦,行啦!”王延宗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看在周云甫的份兒上,我也不挑你什么了。聽說他這陣子又病了,現在怎么樣了?”
韓策嘴快、沒心眼,竟當即陪笑道:“托王管帶的福,老爺子現在還行,大夫說是氣血攻心,不讓動怒,現在已經沒什么大事兒了,說來也不怕你笑話,就是偶爾有點兒犯糊涂,記不住事兒。”
王延宗彈了彈煙灰,眼珠微微一轉,點頭道:“那就好,沒事兒就好。”
韓策還挺美,真以為人家一營管帶,會在乎他舅舅的生死,便說:“我們這些人,好與不好的,都得仰仗你,我最近聽說王管帶也有煩心事兒,特意過來問候問候。”
“嚯!我都不知道我有煩心事兒呢,還得靠韓爺提醒我兩句。”
“王管帶,我聽說‘會芳里’有個姑娘,深得你喜歡,結果前段時間失蹤了。雖然沒有證人,但種種跡象表明,這事兒跟‘海老鸮’的兒子江小道脫不了干系。”
王延宗嗤笑一聲,卻道:“韓爺,你什么意思?平常聽戲聽多了吧?一個窯姐兒罷了,還犯得著讓我煩心?你當我是吳三桂吶?”
韓策忙說:“不不不,王管帶是人中呂布,當世豪杰,這點兒女情長,當然不會在意。可這事兒關乎臉面啊!你想想,誰不知道那趙靈春是你王管帶的相好,那江小道就這么把人給辦了,這不明擺著不把王管帶放在眼里么!別人怎么說,我不管,可我韓策第一個不答應!這小子太猖狂,早該敲打敲打了!”
“你別說,還真是這么回事兒。”王延宗皺起眉頭,沉吟道,“韓爺,那你說,我應該怎么辦?”
韓策沒聽出這話里的反諷,真就當場提議道:“王管帶,你要是瞅他不順眼,老弟愿意代勞,幫你把他插了。”
“那就多謝韓爺了。”
“別,王管帶,要想插了江小道,還得有你的幫襯才行。”
“怎么講?”王延宗問。
韓策解釋道:“聽說,江小道那小子手底下,現在有一伙來路不明的人,真要打起來,恐怕會鬧出不少動靜。所以,希望王管帶能幫忙,先把他那幾個崽子扣下,然后再由我們替你動手。”
“韓爺,江小道可也有巡防營的人脈。”
“嗐!這有什么,他有人脈,我也有,王管帶只管帶兵尋個由頭,把他的崽子扣下三兩天,等我插了江小道,你再把他們放了,群龍無首,到時候不還是得歸在我周家手下么!”
“韓爺果然是神機妙算啊!”王延宗哈哈大笑,“只不過,我有點沒明白,這到底是你幫我,還是我幫你?”
韓策愣了一下,思忖了片刻,便又從袖子里抽出一張銀票,堆笑道:“互相幫忙,互相幫忙!”
王延宗不管多少,照例收下,卻只是說:“這樣吧,韓爺先請回去,我考慮考慮。”
“哎,好好好!”韓策立馬起身笑道,“王管帶留步,我敬候佳音!”
王延宗壓根也沒打算送行。
等韓策周后,他又給自己倒了一盅酒,一口喝干,隨后朗聲喊道:“行啦,出來吧!”
少傾,卻聽隔壁的雅間傳來開門的動靜,竟是江小道奴顏婢膝地走進屋內。
“嘿嘿,王管帶。”
“你剛才都聽見了?”
“聽見了,聽見了。”江小道垂手而立,連聲答道。
“站著干啥?坐啊!”王延宗指了指桌對面的椅子。
江小道上街要過飯,不說懂得察言觀色,至少懂得不把自己當人,當下便連忙擺手道:“不敢不敢,我這輩小位卑,不敢跟王管帶同坐。”
江小道不是棒槌,那一晚截胡了趙靈春,怎么可能佯裝無事發生,當然早早就聯系上了王延宗,該給的賠禮,只多不少。
他越是坦誠請罪,王延宗越是不好借題發揮,畢竟臉面上過意不去。
更不必說,江小道的義父“海老鸮”、大姑“串兒紅”都跟王延宗有些交情,他就更難拉下臉來對其發難。
得了賠禮,又有人情,還不算完。
王延宗又從高振起和任鵬飛口中得知,江小道跟張老疙瘩似乎有些交集,便更加不敢為了趙靈春而輕舉妄動。
倆人今天,算是合力演了一出戲。
江小道剛才之所以沒有直接生擒韓策,也只是礙于人多眼雜。
殺人容易,可殺人之后,既要給當差的一個交代,又要給官府一個說法,還得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那自然就不能魯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