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啥事兒!”喬二爺咽了一口唾沫,責怪道,“你一天,動不動就問‘出啥事兒了’,也不盼著點好!”
喬二爺頓覺渾身一冷,慌慌張張地后退了兩步。
喬二爺連忙快步跑到祠堂,跑得比風還快。
“又是我去?”書寧有點膽怯,“上次找人去對江連橫動手,就是我去的……我、我有點害怕。”
該是給列祖列宗、神佛天主問安的時候了。
進了飯廳,夫人早已恭候多時。
電燈從棚頂上照下來,三大神像的面容,似乎更加晦澀難懂。
喬二爺越想越氣,情不自禁地連聲感嘆。
“事發突然,這回就先算了!”喬二爺抹不開面子,“這次的藥不多,為這么點東西,跟人家斤斤計較,我喬家丟不起這個人。但是,下回,下回一定要先跟他們講好!”
<divclass="contentadv">喬啟民既想要生意,又想要門第,說出來的話,連書寧都覺得別扭。
書寧戰戰兢兢地又問:“老爺,那這回的貨款——”
“這倒是!”喬二爺思忖了片刻,卻道,“實在不行,咱們也用鐵皮車運藥,價錢高點就高點。但這錢——得讓買藥的人出。”
按說皈依了上帝,就不能再有別的信仰,可儒釋道都歸流了,三缺一,也不差個耶和華。
雖說世道變了,婦女也能進工廠了,喬二爺仍然覺得面上無光,可他又不屑于那些江湖路數,最信任的人,還是眼前這位發妻。
一個救國,一個濟世,都上得了臺面。
不過,在喬二爺看來,這種說法,只能由別的買主來說,卻輪不到馬掌柜和謝掌柜說三道四。
書寧頓時胃口全無,嘴唇微微有些泛白,擔憂地問:“那咱們怎么辦?我可打聽過了,那個江連橫,在奉天確實挺有勢力。咱們這回惹上了他,不會有危險吧?”
喬二爺欣慰地點了點頭。
書寧點了點頭,遲疑著說:“老爺,前些日子,送給奉天的那批藥,貨款到現在還沒到呢。”
敬過了天主,再敬佛陀。
倆人在四方小桌上相對而坐,不消片刻功夫,下人們便陸續端來飯菜。
“對,風!肯定是風太大,吹的!我是喬家的獨苗,列祖列宗怎么可能嚇我!”
書寧沉吟半響,沉沉地嘆了一口氣,到底心軟道:“好吧,都是為了家里的名聲。那我明天就去辦,你也多加小心。”
喬二爺翻來覆去,總覺得后脊發毛,折騰到了后半夜,都沒完全合眼。
另一方面,夫人卻有話要講——我倒是想給伱傳宗接代,可你也得配合呀!
原本,一切都按部就班,毫無波瀾——直至江連橫這個變數出現!
嘟嘟囔囔,念叨了小半天兒,再睜開眼,卻是一句國罵!
只見那領堂上,仿佛階梯一般,供奉著密密麻麻的黑漆排位,不知是何緣由,正在前前后后,仿佛小雞啄米一般,來回顫動。
撤下飯菜,喬二爺又回屋緊閉房門,盤腿坐在床上,練了兩套長腰子的道家功法。
待到鎖好房門時,才覺得這顆心終于又跳了起來。
“我以為多大的事兒呢!”喬二爺松下一口氣,寬慰道,“貨款來往,今天早了,明天遲了,都是常有的事兒。馬掌柜和謝掌柜,都是體面人,錯不了。”
書寧有點狐疑,但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拍了拍被褥:“沒事兒就好,快上來睡吧。”
三步并作兩步,待到跑到主屋門口,他總算給自己找了個寬心的說辭。
見夫人臉色蒼白,喬二爺不免柔和了一下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