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溫廷閣的名字,劉雁聲難免有些惶惑。
江連橫緊急將其調回奉天,一進門,便劈頭蓋臉地問此人的情況。
對此,只有兩種可能。
要么,溫廷閣即將受到重用——這種猜測,他在江連橫的表情上得出否定的答案。
另一種情況,便是溫廷閣有問題。
無論是辦事不力,還是心懷鬼胎。總而言之,按照江湖規矩,劉雁聲作為其保舉人,絕對脫不了干系,最壞的情況下,甚至有可能要代為受罰。
雖說江家對此尚無明文規定,但也不代表可以含混過關。
劉雁聲欠起身,屁股有些坐不住,最后干脆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江連橫旁邊。
“道哥,溫廷閣做錯事了?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江連橫懶懶地抬起眼皮,似乎并不覺得這個問題很突然。
他抽了一口煙,淡淡地說:“昨天,榮五爺的花舌子來找我了,他們對江家的事兒,好像還挺了解。”
劉雁聲愕然,霎時間便聽出了弦外之音。
原來,看似唐突的質問,背后早已經過了江連橫的深思熟慮。
畢竟,在抓內鬼這件事上,他已經快要總結出獨屬于自己的心得體會了。
真正讓他的擔憂的,不是榮五爺所謂的勢力,而是他們對江家的底細了如指掌。
會面那天,那珉當面提起過,江家曾經幫張老疙瘩坑過倒清會黨。
江連橫堅信,榮五爺等人正是因為了解了這件事,才會認為江家是可以拉攏的對象。
既然坑害過會黨,即便不愛大清,至少也不該恨大清才對——對那些狂熱的復國者而言,他們當然很容易產生這種自戀的想法。
可問題在于,給張老疙瘩敬獻名單這件事,江家從來沒有對外承認過。
這是關起門來的家事!
張老疙瘩不會承認,因為這會損害他的威嚴。
江連橫更不會承認,因為喧賓奪主,必遭殺身之禍。
真正能確定此事存在的,除當事人以外,余者寥寥。
近兩年多的時間里,江家的勢力不斷做大,人手和錢財越發充裕,但真正有機會接觸到江家核心的,無外乎三個人:闖虎、袁新法和溫廷閣。
“闖虎是去營口時,半道撿的,而且他跟咱們一起設局做了喬老二。”江連橫一邊掰著手指頭,一邊說,“袁新法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看大門。你懂我什么意思不?”
劉雁聲膽戰心驚,忙說:“有道理,溫廷閣的確嫌疑最大。”
“江家的事兒,你都跟他說過什么?”
“也、也沒說什么,無非是介紹介紹生意。”
“咱家跟張師長的關系,說沒說?”
“這……確實說了,但沒那么具體,他只是問我,江家在奉天能不能站住腳。”
聞言,江連橫沉吟片刻。
老實說,溫廷閣問這些情況,并不能說明什么,但凡是有點能耐的合字,若要江湖拜碼,都免不了打聽打聽對方的實力。
想了想,江連橫又問:“他是旗人不?”
“旗人?”劉雁聲連連搖頭道,“不不不,應該不是,我們閑聊的時候,他還經常提起過,不應該給清廷優待什么的。總之,就算他真是旗人,大概也是張龍那一類。”
“雁聲,你有話直說,溫廷閣這人,到底怎么樣?”
“很看重江湖規矩。不過,可能是因為在京城吃了虧,現在有點過于謹慎了。”
“伱讓他回去吧!”
“啊?回、回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