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圓形轉盤廣場,便是城市的心臟。
旅館對面是橫濱正金銀行,左邊是英國領事館、警察署,右邊是市民政署,再往里便是南鐵株式會社總部。
總而言之,整座城市最重要的場所,幾乎全部坐落于此地附近。
兩人從廣場中心出發,一路向東,朝著港口碼頭的方向行進。
走到天邊開始有海鳥盤旋的時候,遠處的幾艘鋼鐵貨輪和簡易的港口吊機,也隨之映入眼簾。
再往前走了一會兒,行將走到貨物倉儲地的時候,路邊忽然迎面走來兩個年輕人。
一個是賽冬瓜長臉,一個是豆腐乳方頭。
“道哥,這是我帶來那倆崽子。”趙國硯介紹道,“這是長臉,這是方頭。”
“就叫長臉和方頭啊?”江連橫問。
“叫名顯得生分,你叫賽冬瓜和豆腐乳也行。”趙國硯沖他們招呼一聲,“你們倆,叫東家!”
“東家!”兩人齊聲喝道。
“誒,好好好……”江連橫怔怔地應聲說,“果然是非凡之人,必有非凡之相,你瞅著腦袋方的,小時候睡磚頭長大的吧?”
兩人呵呵地笑了笑,只覺得東家詼諧,還挺平易近人。
趙國硯繼續介紹說,這倆人本來是營口碼頭上的搬運工,脾氣挺愣,又有膀子力氣,便將他們招到了身邊,偶爾跑跑,平平小事兒。
倆人為了幫忙查清榮五爺的嫡系,還特意在碼頭上干了一個月。
江連橫來此,打算跟胡匪碰頭,便問他們認不認識李正。
聞言,兩人都無奈地搖了搖頭。
碼頭上的搬運工太多,即便是同一班搭伙兒干過活兒的,也未必記得彼此之間的名字。
江連橫提醒道:“他們應該跟其他搬運工不太一樣,都是成群成群來的,我沒記錯的話,是歸小鬼子直接管的一幫人。”
賽冬瓜和豆腐乳相視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便爭相著說:“是有這么一幫人,還挺多,但平時不跟咱們在一塊兒干活。”
趙國硯接話問:“你倆現在還能不能混進去,幫東家問問情況?”
賽冬瓜想了想,說:“應該好使。”
豆腐乳也點頭道:“我們雖然是兩撥人,但也都在碼頭上,應該有人認識。”
“那就別在這干杵著了,快去!”江連橫催促道,“你就說,‘辣蔓兒到了,噴子等響兒’。”
兩人應了一聲,旋即轉過身,快步朝港口的方向走去。
江連橫閑下無事,本打算去貨物倉儲地去賣賣呆兒。未曾想,鬼子對港口、貨運、倉儲的管理十分嚴格,沒有票據,竟然連靠近一些都不被允許。
不過,這倒也無傷大雅,因為離此不遠,便是專門供運送大宗貨物的火車站。
舉目遠眺,車皮上的許多貨物,都能盡收眼底。
黑晶晶發亮的煤炭、堆積如山的鐵礦石、還有兩三人才能勉強環抱的巨型木料……
一眼望不到頭的車皮裝得滿滿登登,再重新裝包,運到一艘艘貨輪上,調頭而去,運往東洋。
江連橫咂摸咂摸嘴,心里多少有點不是滋味,自顧自地呢喃道:“這些貨,要是給咱們賣,可得值老錢了。”
“道哥,你說啥?”
海風太大,趙國硯沒有聽清。
江連橫搖了搖頭,自己卻把話題岔開了問:“這附近有館子么,找個地兒坐會兒!”
兩人走進不遠處的一家日料店,一邊呷著清酒閑話,一邊時不時地看向玻璃窗外。
趙國硯從營口帶來的兩個崽子,去的時間不短。
江連橫酒足飯飽,又抽了三支煙的功夫,兩人才從港口那邊折返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