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張老疙瘩一瞪眼,“他媽了個巴子的,明知道老子今天辦喜事兒,小鬼子成心膈應我是不是?”
宅院里頓時鴉雀無聲,全場的目光瞬間朝這邊聚攏過來。
“到底咋回事兒!”張老疙瘩又問。
林隊長支支吾吾,轉述道:“呃……南鐵事務所的人報案,說是前兩天,他們的雇員和僑民被……被江家的人入室謀殺,要求我方立刻懲治兇手……”
“江家?”
張老疙瘩眉心隆起,立馬抬頭看向豪紳富戶的那桌宴席,嘟囔著問:“那個小江咋沒來?”
賓客如云,他根本就不記得,今天到底有沒有看見江連橫。
管家立刻趕過來,悄聲解釋道:“老爺,江家的人說,江連橫最近感染風寒,怕拖著病體,壞了喜氣,所以沒來,不過禮錢倒是——”
“去去去!”
張老疙瘩哄走管家,轉而罵罵咧咧地嘟囔起來:“這小子,凈他媽的給我整事兒!”
眾人面面相覷。
好在,江家平時上下打點得甚為周全,遲疑了片刻,總算有三兩個老張親近的副官,湊過來打了兩句岔。
“帥爺,我看這事兒,八成是小鬼子沒憋好屁,又要找借口發難,畢竟這也不是頭一回了。”
“我看也是!前兩天的命案,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在這個時候說,明擺著就是要成心給咱們添堵。”
“對啊!真想鬧,早就鬧起來了,何必非得拖到現在?”
言談話語間,半個字也沒提江家,但該盡的人情,又確實都已經盡到了。
張老疙瘩點點頭,自己也覺得有點兒說不通。
小東洋的手段,他心知肚明,只要能借機發難,甭管多離譜的說辭,鬼子也敢拿出來扒瞎。
暗自琢磨了片刻,張老疙瘩又想起了宗社黨,疑心是那幫老辮子和關東都督府要有什么舉動,因此反倒不那么在意江連橫的名字了。
畢竟,江家是他自己親手扶持起來的,這幾年來,不僅幫他充當市井中的耳目,還替他做了不少臟事兒。
遠的不說,煽動市民驅逐段志貴,便有江家的一份功勞。
宗社黨在遼南招募胡匪,并將其偽裝成港口工人的情報,江連橫也第一時間知會于他。
再加上辛亥年敬獻會黨名單的功勞,他當然不會僅僅因為小東洋的一句話,就把江連橫當做“棄子”看待。
饒是如此,張老疙瘩心中,也已然有了三分不快!
他當即起身離席,朝身邊的副官吩咐道:“你去東洋領事館,告訴他們,我要約見矢田總領事,現在!”
副官領命,立刻快步離開宅院,朝小西邊門而去。
張老疙瘩說罷,也不多解釋,徑自回屋換上軍裝,臨走之前,還不忘嘟囔著罵道:“這幫宗社黨,一天不整死,老子在奉天,就他媽一天都不得消停!”
座中的王鐵龕沉默無話,眉頭緊鎖,腦子里還在回憶林隊長方才的那番話。
江家——他對此早有耳聞!
一股江湖勢力,一幫流氓團伙,欺行霸市,惡貫滿盈。
在公署明文以外,他們在省府構建了另外一套地下法則,而且與通用的律令條文并行不悖,不僅嚴重擾亂了奉天工商界的秩序,甚至還經常干預警界公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