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你這話說得太外道了,咱哥們兒都是從底下爬起來的,有啥可挑的呀!”鐘遇山笑呵呵地坐了下來。
“找我有事兒啊?”
“你看看你,這么大意見干啥!又不是光你這會芳里被砸了,你去我那和勝坊看看,比你這還慘呢!”
“有事兒就說事兒!”
“嘖!你看——嗐!”鐘遇山無奈地擺了擺手,“行行行,兄弟知道你氣兒不順,咱就別嘰歪了!我過來是想跟你嘮嘮你那計劃!”
“什么計劃?”韓心遠一時沒反應過來。
鐘遇山朝手下使了個眼色,會芳里的店門隨即被關上。
“老韓,明知故問吶!還能是什么計劃,殺王鐵龕的事兒啊!”
韓心遠眼前一亮,轉而問道:“咋的,你覺得可行?”
“可行,太可行了!”鐘遇山連聲應道,“這王鐵龕欺人太甚,凈攪和咱們倆了,咱當然得想想辦法!老韓,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和勝坊和會芳里,咱倆之間,那是唇亡齒寒的關系,我能不上心么!”
“你那牙長別人身上了吧?”韓心遠反問道,“我看不出什么唇亡齒寒的關系,再者說,小妍不是已經把這事兒給否了么!”
“老韓,你沒聽過一句話?女人當家,房倒屋塌!她光知道否,但又不給咱支招,就讓咱們忍著,這算怎么回事兒啊!”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道哥眼下不在,咱倆得自救!”
韓心遠頓時警覺起來,瞇起眼睛,質問道:“你想反水?”
“呸呸呸!”鐘遇山連忙搖頭道,“老韓,你可別害我!道哥現在行蹤不明,生死未卜,我是江家的人,我怎么可能反水呢!”
“可你這話聽起來就像是要反水!”
“嘿!我要是真想反水,我犯得著過來通知你一聲么?再者說,殺王鐵龕這計劃,還是你說的呢!”
韓心遠遲疑了片刻,點頭道:“我確實想殺王鐵龕,但這事兒也確實太險,萬一要是讓張老疙瘩查出來——”
“慫了?”鐘遇山突然打斷,“富貴從來險中求!這世上哪有白撿的便宜啊?你想想,按照王鐵龕現在這操行,就算道哥回來了,能有啥改變?不還是鈍刀子拉肉,早晚是個死么,那還不如干脆拼一把呢!”
韓心遠默默地喝了一口茶,沒有反駁,卻也沒有回應。
鐘遇山則是壓低了聲音,接著說:“老韓,咱哥倆都不是頭一天在道上混了,啥叫真正的大蔓兒,咱倆都見過!”
說著,他忽然豎起大拇指,“周云甫!那是真正的大蔓兒!老爺子最牛的時候,咱就算沒見過,那也聽說過,簡單說就是一句話:那時候,咱這奉天省城里,誰當捕頭,那得是人周家說了算!周家不支持,那這捕頭的差事,壓根兒就沒法干!哪像現在呀!”
鐘遇山并非信口開河。
他早年間在韓策手底下做事,就聽過不少周云甫的事跡。
事實上,周家的勢力在最頂峰的時候,不僅可以左右省城的治安,提名誰當捕頭,甚至可以影響奉天周邊縣城的縣太爺的政令。
這事兒并不稀奇,無論在什么地方,縣太爺上任的第一件事,都是要先得到地方豪強望族的支持,否則在施政過程中,必定頻頻受阻,難以有效治理,千百年來,概莫如此。
如此說來,江連橫接替了周云甫的位置以后,反倒不進則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