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鐘遇山忽略了兩個最重要的變數:
其一,張老疙瘩不是增棋;
其二,如今早已不再是文官治國的年月,各省各地,盡皆擁兵自重,舉國上下,早已變成了軍政府。
江家要是在某處偏遠的縣城安根立柜,倒還可以跟沒有兵馬的縣太爺掰掰手腕,可江家身處省府重地,奉天除了南鐵附屬地以外,又沒有他國租界,沒有那些“三不管”的地界兒,可供江連橫閃轉騰挪的余地就少,不是靠老張,就是靠東洋,除此以外,別無選擇。
話雖如此,但卻并不妨礙鐘遇山癡人說夢。
為此,他特意搬出江連橫曾經說過的話:“道哥不是說過么!在奉天,江家才是秩序!可是秩序呢?一個王鐵龕,就把咱哥倆壓得死死的,這怎么行?”
韓心遠沉吟一聲,點了點頭:“道哥的確說過這話,但現在肯定還不到時候。”
“問題是咱們已經沒時間了!”鐘遇山言之鑿鑿地說,“道哥這個人,我是服的,可他眼下不在家,咱哥倆可是元老,這時候不站出來給東家排憂解難,還等什么呢?老韓,你不會真指望胡小妍能平事兒吧?”
“當然不可能!我敬小妍,那是因為她是道哥的媳婦兒!”
“我也一樣啊!你說她又不像紅姐那樣見多識廣,腿都沒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能知道幾個事兒啊,也就能指使指使四風口!”
韓心遠想了想:“北風進了軍營,西風進了大牢,現在就剩東風和南風了。”
“哎!”鐘遇山連忙點頭,“所以說,咱老哥倆這時候得把江家的擔子挑起來。老韓,你那計劃我覺得可行,就是有點兒保守,我看不如——”
說到此處,鐘遇山忽然頓了一下,提議道:“老韓,這邊人多不方便,要不咱倆找個屋細嘮?”
“也行,你跟我上來吧!”
說著,鐘、韓二人相繼走上樓梯,步伐很慢,因為感覺自己的肩膀沉甸甸的……
……
……
于此同時,城北江宅不遠處的胡同口。
夜雨朦朧之中,張正東在墻角附近跟一道模糊的身影低聲交談了幾句,隨后轉過身,急匆匆地趕回宅院門口,跟袁新法等人知會了一聲后,便快步穿過院門,走進大宅,爬上樓梯,來到二樓書房門口。
此刻,胡小妍正背對著房門,懷里抱著江雅,坐在書桌前,說說笑笑地看向窗外的雨。
屋子里靜靜的,桌面上只亮著一盞臺燈,柔和的光線使母女二人的身影顯得格外溫馨,說笑聲時有時無。
張正東緩步走到輪椅近前,俯下身子,低聲道:“嫂子,鐘遇山剛才去找韓心遠碰頭了,六點半進的會芳里,已經兩個小時了,還沒出來。”
胡小妍點了點頭,仍舊都弄著懷里的女兒:“我知道了。”
“媽,誰是鐘遇山?”小江雅眨眨眼,好奇地問,“是不是那個,呃,就是那個說話聲老大的那個人?”
胡小妍笑著撫摸女兒的頭,卻說:“沒有。”
“什么沒有?”
“沒有這個人。”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