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小西關鬧市剛剛散場,燈紅酒綠的夜生活還未開始,趕上了飯點兒,街面上除了幾家餐館,其余商號都有些冷清。
那珉和索鍥帶上四個弟兄,從南鐵附屬地朝“和勝坊”賭檔這邊趕來。
這一路走來,雖說談不上草木皆兵,卻也總有些提心吊膽。
江家的耳目遍布省城,在小西關有兩處場子,通風報信者更是多如牛毛,挑擔的貨郎、拉車的車夫、沿街的乞丐……一個眼神,幾聲嬉笑,似乎都另有所圖、意有所指,信之則有,不信則無。
尤其是走到和勝坊時,看見門板上的封條,眾人的腳步難免有些遲疑,心里拿不準來自江家的“誠意”。
好在平安無事,那珉和索鍥繞到賭檔后街的巷子里,來到后門,趙國硯帶著十幾個弟兄,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哪位是那珉?”
“我是。”
趙國硯點點頭,旋即又掃視一眼眾人,最終將目光落在索鍥的身上,說:“還有你,你們倆進去,其他人在外頭等著。”
索鍥和那珉互相看看,雖然猶豫,但箭在弦上,已然不得不發,即便是當場火并,他們也沒法離開省城,于是便勉強邁步上前。
“等下!”趙國硯橫移一步,擋在兩人面前,“下槍!”
城下之盟沒的選,索鍥回頭朝手下使了個眼色,到底卸下了腰間的配槍。那珉則是高舉雙手,任憑江家弟兄上前搜身。
趙國硯仔細檢查了兩遍,確認無誤后,才推開和勝坊的后門,沖兩人隨手比劃一下,冷冷道:“進去吧!”
這時候,夕陽尚未落山,外面的天色還很亮,可賭檔內由于沒有上燈,光線因此顯得格外晦暗。
那珉和索鍥走進店內,在一個江家打手的引領下,穿過后堂,拐了個彎兒,來到一張偌大的賭桌近前。
此時,江連橫正坐在荷官的位置上,右手邊站著劉雁聲,身后則又站著四個保鏢。
他神情輕松、淡然,盡管氣勢不弱,臉上卻沒有半點慍色,更沒有咄咄逼人的意味,反倒是隨意地抬抬手,客氣道:“坐!”
“連公大氣!”那珉連忙抱拳作揖,苦笑道,“手下敗將,不敢坐。”
“不打不相識,坐吧!”
江連橫側過身,右手搭在桌面上,十分好奇地打量起索鍥,忍不住笑道:“兄弟,又見面了,你挺能藏啊!”
索鍥面露尷尬,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是在心里盤算,如果待會兒談崩了,有沒有機會上前跟江連橫換命——當然,這也實屬無奈。
“你們也不嫌麻煩,當初還特意給我做了個局,圖啥呀?”江連橫問。
“啥也不圖。”索鍥搖了搖頭道,“動手之前,先試探一下,這是榮五爺的習慣。”
“結果試探之后,他突然改主意了,不想跟我算賬,反倒想拉我入伙了,是這意思不?”
“連公高明!”那珉忽然接過話茬兒,忙說,“說句實在話,榮五爺雖然沒了,但他當初確實很看重連公,想跟您合作共事,只不過……嗐!您志不在此,最后鬧到撕破了臉,也是無奈,幸虧連公寬宏大量,對咱們手下留情!”
他說得半遮半掩,相比之下,索鍥則更為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