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心遠猶豫再三,最后還是強行把書信往前送了送。
“東風,看在多年兄弟的份兒上……別讓我求你……”
終于,張正東將折好的書信接了過來,拿在手里,扇子似的扇了兩下,沉聲說:
“等你辦完了差事,我再幫你送過去。”
“辛苦,多謝了。”
見書信遞了出去,韓心遠總算松了口氣。
張正東則是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到外屋地,推開兩扇門板。
直到臨別之際,他也只是冷冷地撇下一句“安心辦事”,隨后便邁步走進屋外的夜色之中。
離開這間簡陋、寒酸的土房,穿過一條小胡同,便是大西關大街。
韓心遠的住處門外無人看守,起碼看起來如此。
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自由出入,但他很清楚自己當下的處境,因此從未抱有任何僥幸。
街道上晚風舒爽,萬家燈火忽明忽暗。
張正東沒走出多遠,就把手中的書信撕成了碎片。
一邊晃晃悠悠地朝城北走去,一邊若無其事地將字紙從指尖散落出去。
紙屑經風一卷,很快便飄散得無影無蹤。
他根本就沒打算幫韓心遠轉交任何書信,尤其還是要在私下里幫忙,更無半分可能。
不能就是不能,其間沒有絲毫回旋的余地。
不能見面,當然也不能見字如面。
而且,張正東來此之前,胡小妍就特意叮囑過這一點。
江家新規剛剛確立,眼里自然不容沙子。
否則,今天通融這個,明天通融那個,最后只會損害自家威信。
韓心遠關鍵時刻不聽命行事,會見那珉手下而沒有主動上報,這幾年又把會芳里搞得烏煙瘴氣,不重罰不足以立威,又怎么可能輕易饒過?
何況,相比于鐘遇山的下場,江家對他已經足夠客氣了。
韓心遠此時再有任何要求,都多少顯得有些不識時務。
盡管如此,張正東還是把信收了下來,不為別的,只是為了讓韓心遠安心辦事,免生變故。
…………
回到城北大宅時,夜色已經很深了。
客廳里亮著燈,江連橫這些天一直住在城南書寧那邊,家里因而顯得格外安靜。
張正東走進客廳時,王正南正坐在沙發上,繪聲繪色地跟大嫂說著什么。
只見胡小妍聽得一驚一乍,時不時附和兩句“是么”,看上去十分擔心的樣子。
本以為家里出了什么麻煩,可走近一聽,原來是南風正在講述前不久上山搜尋胡匪所藏財物的經歷。
“嫂子,我說的可都是真的,不信你問老趙!”
王正南信誓旦旦地回憶起來,“當時,我和老趙剛搜山回來,走到營寨里,正看見道哥靠在那土墻頭兒上睡著了,那大黃皮子,這么大個兒!”
說著,他回身掃了眼張正東,比劃著問:“東哥,這么大個兒的黃皮子,你見過沒?”
張正東撇撇嘴,表示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