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西盤腿坐在炕頭上,滿臉怒容,一道明晃晃的陽光從窗欞斜射下來,橫在屋內。
癩子頭和石頭深吸一口氣,只好老老實實地領著姑娘走進里屋。
越是靠近,便越是膽顫心驚。
李正西氣血攻心,面如重棗,正要發作時,余光一掃,忽見那姑娘走到光亮里來,整個人怒氣頓消,霎時間愣住,竟好像猛然忘了自己要干些什么。
“三哥,她愿意——”
石頭正要辯解,卻被癩子頭識趣地一把拽到身后。
然而,這一聲打斷,還是讓李正西頓時回過神來,只見他清了清嗓子,環顧左右問:“那個,這是誰啊?我好像沒見過呢?”
癩子頭忙湊過來笑道:“三哥,這是谷雨,新來的,之前讓人賣了又跑出來了,厲害不?小谷,這就是三哥。”
“三哥。”姑娘十三四歲,跟誰都不熟悉,難免有點扭捏。
“你別打岔!”李正西朝癩子頭訓斥一句,隨即又看向石頭問,“拿人什么東西了?”
“沒啥,就一對耳環。”石頭朝前張開手掌。
李正西低頭看了看,是一對不大的銀耳環,表面黑黢黢的,似乎很有些年頭兒。
“搶自家人的東西,什么下三濫,這耳環我買了,拿錢出去打酒。”
石頭有點為難,“可是,三哥,咱都說好了這頓——”
“說好什么說好了!”癩子頭一把搶過耳環,放在炕桌上,拿起錢便催促道,“走走走,咱出去打酒去!哎,還有你們幾個,那屁股長炕上了還是咋的,你也不嫌燙得慌,趕緊下地打酒!”
眾人互相使了個眼色,連忙隆隆地翻身下炕,一齊往外屋地走。
“誒?谷雨,你就別跟著出來了,人手夠了,你留這陪三哥嘮會兒嗑!”
李正西和姑娘都沒反應過來,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里屋就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沉默了好長時間。
李正西才指了指鐵盆兒,啞著嗓子說:“那個……你吃!哦,沒有了,呵呵,我沒注意。”
姑娘的眼神確實一直盯在炕桌上,但卻不是那個鐵盆兒。
李正西呆愣了半晌兒,才反應過來說:“哦,對對對,這耳環你拿回去吧!”
姑娘想拿又不敢拿,直到西風強行將耳環塞進她手里,才紅著臉點點頭,“謝謝三哥。”
“不用謝。”
“那……”姑娘側身指了指門口,“我回去了?”
李正西撓了撓頭,糾結了半天,最后卻說:“行,那你回去吧。”
房門開合,姑娘走了,李正西總算松了口氣,可緊接著又有點抓心撓肝,心里奇癢難耐。
一會兒下地,一會兒上炕,猶猶豫豫,如此矛盾了老半天,癩子頭和石頭幾人終于風風火火地跑了回來
“誒?三哥,小谷呢?”癩子頭進屋便問。
“我讓他回外屋地了,你倆進來沒看著么?”李正西問,“你們咋這么長時間才回來?”
“啥?沒在屋里陪你啊?”石頭抽了兩下鼻涕,神情頗為懊惱,“早說呀!這家給我凍得,差點去找我媽去了。”
“我去叫她進來。”癩子頭說著就要轉身推門。
李正西連忙厲聲喝止:“回來,別他媽整事兒,還喝不喝,不喝我走了!”
“喝喝喝!”幾人連忙應聲上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