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s!yes!”面色有些蒼白的英國佬點頭道,“王,你說得‘恨浩’!”
“哎喲,別別別,那還得是托馬斯先生您教得好啊!”
王正南邊說邊挑起大拇哥。
他和眼前這幫洋人,雖說談不上老相識,卻也一直保持著相對穩定的來往。
環顧左右,座位上有英國佬、美國佬、法國佬、毛子、甚至還能看見兩個小東洋。
唯獨沒有德國佬——怕氣氛太尷尬。
總而言之,眾人形形色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這開國際會議呢!
當然,這些洋人并非是位高權重的領事或公務職員,多半是些不甚起眼的小角色,洋記者、洋教師、洋行職工、傳教士、所謂的作家、甚至還有冒險家。
王正南起初一直沒整明白,到底什么人才算是冒險家。
后來,他才終于覺出味兒來——所謂冒險家,其實就是一幫“西洋街溜子”。
在本國“吃葛念”,騙來點錢,然后坐船滿世界“望風”、“踩點兒”,末了把人家的好東西全給“榮”來,美其名曰“發現”,這么一解釋,就全都說通了。
冒險家,就是在線上溜達的合字!
王正南從大嫂手里討了一筆錢,今日做東請客,把這幫洋人聚起來,一是為了打探打探風聲輿論,二是受大嫂的囑托,試試能否從中找人搭線,拉兩家洋行進入商埠地,同時問問各個洋黑市的行情。
要說是否有什么具體的目的,其實倒也沒有。
不過,王正南這兩年也算明白了一個道理——所謂商機,就是消息。
誰的消息越靈通、越迅捷、越確切,誰就越容易占得先機,陡然而富。
消息也并非總是束之高閣、密不透風,消息到處都是,只看是否有心挖掘。
眾人落座,戰爭自然是繞不開的話題。
繼凡爾登之后,又是索姆渡河,人腦子打成了沒腦子,歐洲佬都覺得戰爭該結束了,可實際上卻又總是差了一口氣,硬拖著遲遲沒有結束。
柏格森憂心忡忡地說:“再這么打下去,國家就只剩下寡婦和母親了。”
美國佬嘰里呱啦地說著什么,表情看上去十分“正義”。
“誒?咱別老整洋文吶!”王正南有點著急,“各說各的那還在一塊兒吃什么飯吶?”
“他們不想讓戰爭停下來。”柏格森冷哼著解釋道,“他們還沒賺夠,沒有任何戰場在他們的土地上發生,所以才在那里說風涼話。”
王正南點點頭,低聲寬慰道:“沒事沒事,不用擔心,前兩天上帝給我托夢了,說你們肯定能贏,早晚的事兒!”
“話是這么說,可法蘭西還是希望遠東能夠參戰,不過——”說著,柏格森忽然壓低了聲音,朝王正南使了個眼色,“那些東洋人不愿意。”
王正南沉吟著應下一聲,目光卻看向桌對面的美國佬,心中暗自盤算,若是真開戰了,除了豬鬃、白糖和軍火,還有什么能有油水可撈。
…………
營房大門“砰”的一聲被人推開,躺在通鋪上的士兵回身張望一眼,連忙迅速整理裝容,翻身下炕,腰桿兒拔得筆直,齊聲大喊:
“長官好!”
趙正北面如刀削,神情嚴肅,踩著及膝高的軍靴,“咯噔咯噔”地邁步進屋,行至通鋪近前,走到隊伍當間,忽地右腳掌蹬地,左腳跟為軸,刷地轉過身,與衛兵們相向而立。
眾人目不斜視。
彼此間,既在視野之中,又在心神之外。
如此僵持了片刻,趙正北突然搖了搖頭,笑道:“別裝了,我自己來的,沒別人。”
眾人斜眼往門口瞄,繼而轉過臉,最后側過身,確認只有北風一人進來后,總算是松了口氣,紛紛哀嘆著坐回通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