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媽呀!嚇死我了,剛歇了一會兒,我還以為又要訓練呢!”
“正北,你下回開門能不能小點兒聲,老整那么大動靜干啥!”
“嗐!人家現在從‘手槍隊長’,晉升成‘衛隊連長’了,那還不得讓人家抖抖威風?”
“少他媽的埋汰人!”趙正北不怒反笑,“誰再敢廢話,我就以長官的身份,命令誰出去跑圈兒了啊!”
“你們看看,還說不抖威風呢!”有人起身拍拍屁股笑道,“得啦,我就配合趙長官工作,出去跑兩圈兒吧!”
“別給我整事兒,外頭冰天雪地的,跑個屁!”
趙正北連忙笑著把那人拽過來,作勢便要摔跤。
其他人便跟著圍觀,起哄叫好。
這營房里住的都是當年講武堂那批沒正式畢業的學院,大家先前就朝夕相處,彼此熟絡,因此自然關系親近,打鬧笑罵也是常態。
而且,張老疙瘩的部隊原本就帶著一股草莽氣息,重哥們兒義氣,底子都是雜牌軍,像這種官兵關系,在軍營里著實不算罕見。
打鬧了一會兒,趙正北撂倒了三個衛兵,大伙兒便又嘻嘻哈哈地坐在炕上閑聊起來。
“正北,聽說部隊最近又開始招兵了?”小胖林之棟問。
“這話問的,不是一直都在招么?”趙正北皺起眉頭。
眾人紛紛湊過來,小聲嘀咕說:“但是這回好像招得比以往多!哎,咋樣兒啊,你這連長手底下能不能滿編了?”
“嗐!我這連長,本身就是被破格拔上來的,就算招兵也不可能先給衛隊這邊吶!”趙正北興致沖沖地說,“咱大帥是有志向的人,不可能總在奉天這旮沓貓著,以后肯定要出關逐鹿中原,當然得招兵了。”
林之棟忽然抱怨起來,“老逐鹿中原干啥,咱打洋人、打鬼子呀!”
“那就打唄!”眾人嘻嘻哈哈地笑道,“小胖,你當大總統,帶著咱把毛子和小鬼子全都他媽趕出東北,咋樣?”
林之棟知道大伙兒拿他打趣兒,便罵罵咧咧地轉過頭去,看向窗外漸漸飄起的雪花。
…………
“唰啦——”
手中的連環畫翻過一頁,封面上寫著五個大字——《薛仁貴東征》。
桌子上的茶碗兒升起裊娜的熱氣,柿餅子和凍梨正擺在手邊,張正東卻連動也不動,只顧全神貫注地盯著連環畫上的插圖,直到茶水涼透了,也始終未曾移開目光,上面的文字卻看得磕磕絆絆,似懂非懂。
身后的架子上還有不少連環畫《血濺美人圖》、《司馬定遼東》、《山海關大戰》等等……每一部都碼放得整整齊齊、規規矩矩。
然而,這卻并非是東風的愛好。
要是手頭上什么東西都沒有,他也照樣能在家里干坐一整天而不感到厭煩,除非江連橫和胡小妍有事叫他去辦,否則絕對不愿出門。
如此一來,張正東便成了江雅玩兒過家家時的固定伙伴。
算來算去,他已經當過三十六次兒子、二十八次鄰居、十二次丈夫,五次保姆,以及兩次看家護院的狗子。
隨著江雅敲門進屋,新的挑戰也隨之而來。
“東叔,你能當承業的奶媽不?”
張正東的目光越過書脊,隨即將連環畫放在桌面上,掃了兩眼自己的胸膛,點點頭,面無表情地悶聲道:“可以。”
江雅高興地拍拍手,蹦跶著走進屋,拽住東風的袖子,催促道:“快走快走,就差你了!”
張正東任由侄女擺布,慢吞吞地走出房間,人影略過窗口,已是草長鶯飛時節。
又一年了。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