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這香煙比市面上的略長,末梢包了一截硬紙卷兒。
“江老板,這煙叫‘老巴奪’,煙嘴兒是特色,你嘗嘗。”盛寶庫劃著洋火兒,遞了過去。
江連橫深吸一口,除了煙輕,也沒品出什么與眾不同的味道,只是覺得新鮮。
“盛老板,我說實話,哈埠這地方確實挺帶派,沒想到毛子還真有兩下子。”
“毛子?”
盛寶庫聞言,忽地冷哼一聲,搖搖頭,笑而不語,竟在那打起了啞謎。
江連橫皺起眉頭,跟薛應清交換下眼神,見她也是一臉困惑的樣子,便不禁虛心問道:“盛老板,咋的,我說得不對?哈埠這地方,不是毛子的附屬地么?”
“是……也不是……”
“嗬,盛老板,你這話還挺有玄機。”
“不錯,這里面確實有玄機。”
“哦?那還請盛老板不吝賜教,為愚弟江某指點迷津了。”
盛寶庫忽然沉聲笑了笑,隨即把兩只胳膊肘拄在桌面上,身子往前一傾,壓低了嗓音,神神秘秘地說道起來。
“江老板,薛掌柜,你們倆不常在哈埠這地界兒上混,不知道這桌子底下有什么貓膩,那也是情有可原,不怪你們。”
說到此處,他突然莫名地自嘲兩聲。
“嗐,其實別說是你們了,就算是我‘老錢兒’,在這道里、道外晃蕩了二十幾年,也就在最近這三五年,才算掐準了脈,摸著點門道。”
薛應清連忙拿起茶壺,給盛寶庫添茶倒水,笑著問:“老盛,你說得也太邪乎了,這哈埠的水能有多深,還至于把你這亮招子給晃了范兒,這些年都沒摸著門道?”
盛寶庫連忙擺了擺手,卻說:“不是摸不著,而是分不清!”
“分不清?”江連橫沒整明白。
“對嘍,你說咱們能分得清什么呀?”盛寶庫嘆聲念叨,“也就知道英國佬、法國佬、美國佬,再加上俄毛子和小鬼子這些人,對不?”
他垂下手指,用指尖敲打起桌面,解釋道:“這哈埠頭是誰打下來的?是毛子,沒錯兒。這哈埠頭以前是誰說了算?沒錯兒,也是毛子。但這哈埠頭能有今天這番模樣,歸根結底,就跟毛子沒啥關系了。”
“是么?”
“那當然了,你也看見咱們來前路過那條‘契丹大街’兩邊的大樓了吧?”
“看見了,蓋得確實漂亮。”江連橫反問道,“那不是毛子蓋的么?”
盛寶庫點點頭,卻說:“是毛子蓋的,但那是在咱們眼里,在人家眼里,他們可不是毛子。我就這么跟你說吧,等毛子那邊的內戰打出了結果,他們就不一定是毛子了,可能是法國佬、英國佬、美國佬。毛子走不走,根本無所謂,只要他們還在,哈埠這地界兒,該怎么轉,還是怎么轉。”
江連橫若有所悟:“盛老板,照你這么說,那這幫人是藏在幕后了?”
“對,真正把哈埠這塊地玩兒轉了的人,其實是一幫大胡子。”
盛寶庫圓睜雙眼,面容突然變得有些猙獰兇狠,狠咬起后槽牙,才勉強吐出了三個字:
“猶太人!”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