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可不近了。
想當初,毛子揮師南下,奉吉將軍不戰而降,確實有幾股胡匪連旗,大大小小跟毛子碰過幾回。
這幫綠林胡匪,隨后又糾集了拳團余部、清軍潰兵、民團鄉勇,極盛之時約有兩萬人眾。
所謂御俄寇、復國土的“忠義軍”,便是由此而來。
最終,這股勢力在清廷和毛子的合力圍剿下,潰敗覆滅,余下殘眾退回山林,漸漸銷聲匿跡。
狗皮帽子還記得頭刀子,并非是他記性好,而是當年頭刀子在陣前太過剛猛,純粹就是個不要命的主,而且周圍全是張王李趙,就這么一個姓布拉穆的索倫人,留下的印象當然很深。
“兄弟現在不擱山頭上混了?”他笑呵呵地問。
頭刀子俯身搓了兩下手,搖搖頭,冷哼哼地說:“本來也沒怎么混過。”
“那也正常,山頭上不太平,不是伱滅我,就是我滅你。”狗皮帽子有些自嘲地調侃道,“別說別人了,就是我自己,在這小二十年里,都換了三個山頭了。”
頭刀子沒再搭腔。
盛寶庫卻連忙笑著圍攏道:“哎呀呀,你瞅瞅,要不怎么說人在江湖,后會有期呢!這真是熟人套著熟人,朋友連著朋友,我看今兒咱這是既成了生意,又全了仁義啊!”
沒想到,薛應清卻說:“生意就是生意,這幾個能看的過眼,但六十塊現大洋,還是貴了點。”
“薛掌柜,要不你給開個價?”狗皮帽子問。
“別問我,這事兒得聽東家的,我就是說說我的看法。”
“那江老板你說?”
江連橫應聲怔住,這生意他從沒做過,保不齊一張嘴就讓人當成了棒槌,心里頓時有點沒譜。
思來想去,反復掂量,遲疑了片刻,終于開口報價道:“四十塊,四十塊我全要了。”
“哈哈哈,江老板爽快,成交!”
“嗯?”
江連橫一聽這話,臉色唰就黑了,心說老哥你好歹猶豫一下,哪怕是裝呢,兄弟我就算是賠了,心里也能好受點吶!
轉頭瞥了一眼薛應清,見她沒什么反應,這才稍稍松了口氣,感覺自己還不算是個冤大頭。
胡匪綁票“洋觀音”,原本就是無本萬利的買賣,當然沒有所謂賠錢的說法,可突然間砍掉一半價錢,也不知是給價的虛高,還是還價的無知。
狗皮帽子朗聲解釋說:“生意能不能做長線沒關系,主要是有占爺和布拉穆的關系在這,兄弟我也想趁著機會,跟江老板交個朋友。”
這么說話,江連橫心里就舒服多了。
“老哥太客氣了,大伙兒都是在線上混的,談交情不用拿生意說話,可關鍵是,我連你家山頭在哪都不知道——”
“江老板不用多慮,山是死的,人是活的,綹子沒有在一個山頭上耗死的,我今天能跟你混碰個臉熟,哥幾個這趟進城就算沒白來。”
眾人互相看了看,并漸漸覺出江家確實已經揚名立萬了。
盛寶庫連聲笑道:“好好好,咱今兒也算是群英薈萃了,那這生意,兩位打算怎么定下來?”
沒有人會在兜里揣著百八十塊現大洋滿大街溜達。
江連橫提議道:“要不,我先給你個訂金,過后我再派人過來接秧子?”
“不用了!”狗皮帽子大手一揮,“我聽說過江老板,‘鬼拍門’這仨字兒,就是你的訂金。”
四個“貴族姑娘”聽不懂幾人的交談,便只管茫然地看向江連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