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靈春仿佛被瞬間嚇掉了魂兒,整個人縮在床頭上,只顧發狂亂叫,拼命哀嚎,口中除了乞憐以外,便不再有任何其他言語。
無論是低聲安撫,還是厲聲呵斥,都不能制止她那副瘋癲的反應。
直到江連橫出言恐嚇——再叫我就弄死你——她才慌忙用手捂住嘴,強行吞下內心的惶懼不安。
周圍也終于重新安靜下來。
靠近“地牢”,本以為門是鎖著的,結果卻發現柵欄上的鐵鏈只是虛設,輕輕一推就開了。
江連橫緩步走到床邊,低頭看向趙靈春,眼底里極其平靜,沒有惋惜,更沒有憐憫。
歲月可以平息狂烈的怒火,但那并不意味著釋然。
兩人早已結下了世仇,其間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沒有趙靈春,“海老鸮”當年怒砸白家窯,很可能就成了,即便不成,“串兒紅”也不會落到小東洋的手里。
不過,江連橫如今已經沒什么怨念了。
趙靈春是仇敵,不是叛徒。
成王敗寇,立場不同而已,江連橫可以理解,但不能原諒。
最主要的原因在于,他已經贏了,贏得很徹底。
隨著江湖地位的不斷攀升,眼前的情形,早已無法再給他帶來絲毫復仇的快感。
而且,他對折磨一個女人也沒有任何興趣。
眼見著趙靈春噤若寒蟬的模樣,江連橫滿臉厭惡地轉過身,在椅子上坐下來,思忖片刻后,方才冷冰冰地開口問道:“靈春,六七年了,我再讓你選一次吧?”
他俯下身子,低沉的嗓音在地庫里回蕩開來。
“你是想繼續這么活下去,還是想來個干脆的?”
趙靈春死死地捂住嘴巴,拼命搖頭,眼神里滿是惶恐不安。
江連橫眉心一皺,很不耐煩地朝她抬了抬下巴,沉聲命令道:“說話!”
“別殺我。”
這是趙靈春松開手以后,所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唯一的一句話。
“那就是還想這么活下去?”
“別殺我。”
“你要是害怕,我可以讓人給你送點藥過來,你自己動手也行。”
“別殺我。”
無論聽見什么,趙靈春的回答永遠只有這三個字。
盡管她的身體狀況看起來還不錯,但長期暗無天日的幽禁生活,讓她的精神已然崩潰,幾乎喪失了與人正常溝通的能力。
求生只是本能,赴死才是決心。
趙靈春若是真有這份決心,也許此刻就不會出現在這里了。
當初,她為金銀細軟而猶豫不決;如今,她便跟仇敵的萬貫家財同處一室。
這似乎也是某種意義上的“樂得其所”。
江連橫見狀,只好搖了搖頭,無奈之中,多有不屑。
旋即,他從椅子上站起來,緩步走到床頭。
趙靈春嚇得立時轉過臉去,雙手抱頭,蜷縮在角落里不敢睜眼,帶著哭腔啜泣道:“我不跑了,真不跑了,求你別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