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顯擺伱那經驗了,老實點!”
江連橫無意打聽“三大亨”的私事,也沒興趣了解他們仨是如何開山立柜,在十里洋場站穩了腳跟,他只在意這三個人的秉性作風,是否能夠合作,如果合作,是否能靠得住,僅此而已。
石連城和席文釗聽懂了江連橫的意思,思索了片刻,終于下了論斷。
“江老板,‘三大亨’雖然合伙辦公司,表面上看起來也是和和氣氣、稱兄道弟的,但聽說他們仨的脾氣性格完全不是一路人。”
“這話怎么講?”眾人問。
石連城沉吟道:“我也沒跟‘三大亨’接觸過,但從本地人的風評來看,如果非要說的話——黃錦鏞本質上還是個‘老柴’;杜鏞打骨子里其實是個生意人;只有張小林才是純黑,正兒八經線上的合字。”
“他是靠打打殺殺起家的?”江連橫問。
石連城搖了搖頭道:“也不能完全這么說,但張小林好勇斗狠是真格的,聽說他以前還打過小鬼子,年輕那會兒,頂著個‘抗日英雄’的頭銜,就靠這件事拉起了一幫人。”
“而且,他好像跟周邊的軍官也有點關系。”席文釗思忖道,“人都說,‘三鑫公司’之所以能辦的起來,一是靠黃錦鏞在巡捕房的庇護,二是靠杜鏞的人情世故和經營,三是靠張小林跟軍官的關系。”
“什么級別的軍官?”
“那就不知道了,都這么傳,到底認識多少,關系硬不硬,誰也不知道。”
“有盧督軍的軍銜兒大么?”江連橫笑著問。
席文釗也笑道:“江老板玩笑話,他要是認識盧督軍,黃錦鏞還至于差點被斃了么!”
“那他橫什么呀?”李正西有些不屑,“也就是因為滬上有租界,真要換個地方,他未必好使。”
“三爺這話說得沒毛病,不過……”石連城賠笑道,“問題是人家就在滬上,勢力大,手底下的硬茬子也多,真要是在哪個碼頭響起來,還真就得張小林來,要不怎么人稱‘張大帥’呢!”
此話一出,眾人全都跟著哄笑起來。
即便是雅思普生這個德國佬,也跟著頻頻搖頭道:“在遠東,我們只知道一個張大帥,在奉天。”
“真是夠狂的呀!”李正西冷哼道,“還‘張大帥’,真正的張大帥當巡防營管帶的時候,都能把他給滅嘍!”
然而,溫廷閣卻說:“報號而已,這沒什么,咱們要是想在滬上辦事,該拜碼頭,還是要拜碼頭的,這是規矩。”
“什么規矩呀!”李正西一撇嘴,“起家的時候,誰跟你講規矩,都講規矩,那就天下太平了。”
溫廷閣皺起眉頭,察覺出西風話里有刺兒,耐著性子說:“三爺,他們這幫人在滬上已經十來年了,咱們只是一走一過,講規矩,對咱們有好處。”
李正西轉過頭去,不聲不響,明顯是對人不對事。
江連橫擺了擺手,說:“我不管他是‘張大帥’還是‘張小帥’,也不管他們是‘三大亨’還是小癟三,咱們這趟不是挑事兒來了,能合作最好,不能合作拉倒,咱們再想其他辦法。”
劉雁聲終于撂下了筷子,一抹嘴,說:“東家,我覺得該拜碼頭還是得拜,有了他們的默許,咱們也都方便。”
闖虎也跟著點點頭,偷偷瞄了一眼西風,小聲嘀咕道:“對呀,拜碼頭也不是啥丟人的事兒,這不很正常么?”
“那就拜唄!”李正西靠在椅背上,朗聲說道,“順便看看這‘三大亨’到底有多大能耐,凈聽著吹了,誰知道到底有幾斤幾兩。”
“哎呀,三爺,您可小點聲吧!”石連城和席文釗忙說,“‘三大亨’的事兒,咱們該嘮就嘮,但您可千萬別隨便叫板,這滬上到處都是密探,萬一讓別人聽見了,再找咱們的麻煩……”
話未說完,卻聽門外珠簾“嘩啦”一聲響。
眾人心頭一凜,循聲望去,竟是一對男女緩步走進了雅間。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