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千萬不能沖動,我們才剛到滬上,很多情況還不了解,逞一時之快絕對沒有好處!”
“剛才那癟三說話不干凈,面子是該找回來,但‘三大亨’畢竟是地頭蛇,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
離開張家公館,江連橫抹身就走,順著街巷朝江邊漫步溜達,頭也不回,話也不說。
他走了一路,劉雁聲和溫廷閣便跟在后頭勸了一路。
如果說,黃探長和杜老板的輕慢,還可以歸結于未交實底所造成的誤會,忍一忍,勉強能接受。
那么,在張公館門前的遭遇,就純粹是仗勢欺人了。
無論保鏢的話是否出于張小林的本意,既然是從張公館里說出來的,當家的就得負責到底。
這是規矩。
劉雁聲和溫廷閣當然也很窩火,可冷靜下來以后,一番權衡利弊,最后該勸還是要勸。
無奈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江連橫愣是一言不發,只管悶頭走路。
見狀,劉雁聲連忙快步跟過來,好言勸道:“東家,小不忍則亂大謀,一條看門狗而已,我們不能為了跟他置氣而亂了計劃呀!”
“別他媽墨跡了!”
江連橫驀地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神情不滿地看向劉雁聲和溫廷閣。
“我養你倆,不是讓你們勸我消消氣的,而是讓你們給我出主意的,能明白不?”
這話仿佛一記耳光,狠狠地抽在劉雁聲和溫廷閣的臉上。
兩人頓覺面紅耳赤,不自覺地垂下腦袋,悶聲道:“明白了,東家。”
江連橫不是頭一天混江湖了,骨子里那股橫勁兒掩藏得很好,知道什么時候該藏鋒,什么時候該亮劍,當然也深諳謀定而后動的道理。
他要的是“謀”,而非“切莫沖動”之類的屁話。
溫廷閣向來急于表現,當即自告奮勇道:“東家,要不我去踩踩盤子,摸摸張小林的底?”
江連橫搖了搖頭,似乎有點失望。
“拉倒吧,張小林只能算是后話,先去碼頭那邊溜達溜達再說。”
“可是,‘三大亨’這邊還沒擺平,我們現在就算去了碼頭,也不知道該找誰,誰能信得過呀!”劉雁聲思忖道,“要不,還是等晚上再問問石連城和席文釗吧?”
江連橫冷哼兩聲,卻說:“我還就不信了,十里洋場這么個‘兩界三管’的地方,全都得等著三個小癟三說上句才能辦事兒。”
聞言,劉雁聲和溫廷閣也不便再勸,只好悶頭跟在東家身后,快步朝著外灘碼頭走去。
至于江連橫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們也不得而知。
只有一點可以肯定:江連橫記住了那保鏢的長相,并大致掌握了張公館的宅院布局。
火并?
不,江連橫沒這種打算。
他雖然未必比張小林有錢,卻也身價不菲,不遠萬里跑來滬上玩命,這事無論怎么看都有點彪。
但梁子已經結下了,這口惡氣不出不行,否則容易影響身心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