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九朝三人上下打量幾眼,微微點頭,有點生硬地說:“不好意思,久等了。”
“哪兒的話,明明是咱幾個著急拜會九爺,來得太早,讓九爺見笑了。”江連橫一邊說,一邊請王老九同坐。
堂倌兒戰戰兢兢地湊過來問:“九爺,您還來點什么嗎?”
“不用了,這不都有了么。”王老九掃兩眼桌面,旋即擺了擺手,“我和江先生談事,你該忙忙你的去。”
堂倌兒連忙賠笑告辭:“好,九爺,那您幾位先聊著,有什么事隨時喊我。”
說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匆匆遠去。
江連橫好奇地看向王老九,見此人骨瘦如柴,眼窩深陷,嘴唇微微泛白,實在讓人難以想象,這是個在碼頭上打打殺殺、要錢不要命的主,只有那雙直勾勾的目光,隱隱迸出一股瘆人的狠勁兒。
王老九也在打量著江連橫,見對方眉疏唇薄,身形矯健,雖是滿臉笑呵呵的模樣,但神情中卻帶有幾分難以掩藏的暴虐兇狠。
兩人如此對視了片刻,忽然異口同聲地哼笑起來。
見狀,劉雁聲和溫廷閣難免有些不解。
正在詫異間,雙方龍頭卻已然展開了會談。
“我聽說,江先生想要出錢資助我們皖省同鄉會?”王老九開門見山道,“但你好像不是我們皖省人吧?”
江連橫點了點頭:“不錯,我確實不是皖省人,但我不僅要資助你們同鄉會,還要資助你朋友創辦的學校。”
“無功不受祿,江先生在這十里洋場上,看誰不順眼?”
“嗐,我想跟九爺攀個交情,這話讓你說的,倒成是一樁買賣了。”
“誒,交情就是有來有往,買賣也是有進有出,本質上都是一回事兒,光拿好處不辦事,交情也不長久。”
“九爺果然是快人快語,這么說的話,您是真心想幫兄弟拔創?”
“伱只管說個名字,到時候兄弟自會幫你出頭,交情也好,買賣也好,我王老九絕不是那種一拍兩散的人。”
“那我可真說了?”
“說吧,整個十里洋場,兄弟我還沒怕過誰。”王老九大手一揮,顧盼自雄,神情豪邁。
然而,江連橫卻指了指他,語出驚人道:“你。”
“我?”王老九倍感詫異,思來想去也沒明白,“江先生是看我不順眼,還是看我們同鄉會不順眼?”
既然是眼中釘、肉中刺,那又何必托人帶話,說要資助他們皖省同鄉會?
莫非是個圈套?
王老九立時警覺起來,當即把椅子推開桌面,再將右手背至身后,眼神凌厲地看向面前三人。
江連橫擺了擺手,轉而笑道:“九爺誤會了,咱們幾個才剛到滬上不久,怎么可能對你們有啥意見,只不過前幾天,九爺帶人去碼頭火并,毀了我朋友的幾箱藥材,造成了不小的損失,您看這事兒應該怎么算?”
錢是男兒膽!
王老九一聽這話,自知理虧,頓時有點抹不開面子,冷聲卻問:“你們是找我算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