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連橫見狀,不禁在兩人之間左右看了看,很快便覺察出姑娘眼中擔憂的神情,于是便笑著輕聲寬慰道:“不用擔心,你們的消息在我手里跑不出去,我保證你哥在奉天不會有事兒,等我給他弄到假身份以后,再讓他來上海找你。”
這種保證,無法徹底打消高麗棒子心中的顧慮。
舞女崔映貞仍舊憂心忡忡地說:“江先生打算用什么辦法傳遞消息,電報密文嗎?我哥在高麗是鬼子的重點通緝對象,萬一這消息泄露了……”
“崔映貞!”李在淳嚴詞打斷道,“你太沒禮貌了,我們既然已經把情報交給了江先生,就別再說這種廢話了。”
江連橫擺了擺手,低聲笑道:“拉倒拉倒,你們不就是擔心走漏風聲么,理解理解,我可以告訴你們,我準備用洋人傳遞消息,直接送到奉天,保證不會有差錯,說多了也沒用,咱們事兒上見吧!”
崔映貞也不知道還能再去求誰,于是連忙給江連橫倒了杯威士忌,略帶歉意地說:“不好意思,怪我太膽小了,要是江先生真能幫我哥來滬上,我一定好好報答你,不管什么事都行!”
“誒,不用不用,你這樣說,顯得我好像是圖你什么似的。”江連橫立馬搖了搖頭,但到底是不是真心話,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隨后,眾人又說說笑笑地喝了幾杯酒。
李在淳忽地自告奮勇道:“江先生,雖然我不知道你留在滬上到底要干什么,但我之前有言在先,不管是什么事兒,只要有能用得著兄弟的地方,你盡管開口。”
江連橫點點頭,當即便道:“你別說,我確實有事兒要找你幫忙。”
“行,你說,要殺誰?”
“殺——不不不,差點兒讓你給我帶溝里去了!”江連橫趕忙改口道,“誰也不殺,我就是想讓你們幫我整出點聲勢。”
“什么聲勢?”
幾個高麗棒子相視一眼,不禁齊聲問道:“江先生能不能說得稍微具體點兒?”
江連橫示意眾人靠近,旋即壓低了聲音問:“三金公司,你們知不知道?”
“那當然知道了。”李在淳立馬回道,“整個十里洋場,誰不知道三金公司啊,‘三大亨’的產業么,前年剛成立的,掙老錢了。”
“嗯,知道就好,后天——”
話到一半,江連橫忽然低頭看了眼手表,見時間已過凌晨,便連忙改口道:“按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明天晚上,三金公司要有一批土貨進港,時間……大約就是現在這時候。”
“然后呢?”眾人追問,頗感好奇。
“他們這批貨會丟!”江連橫語出驚人,言辭篤定道,“到時候,會有一幫悍匪水賊,把三金公司的貨全都搶走……或者,至少會搶走一大部分……”
話還沒說完,李在淳便瞪大了眼睛,問:“江先生,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江連橫愣了片刻,搖頭否認道:“我這人沒什么幽默天賦,平時都挺嚴肅的,沒跟你們開玩笑,到時候肯定會有人去搶貨。”
“等等!”
李在淳連忙提醒了幾句。
“江先生,你可能還不知道三金公司的實力,我可以先跟你介紹介紹,法租界的巡捕房是他們的人、華界的衙門是他們的人、英租界的華人探長,是他們的朋友,水警營、緝私營、滬上鎮守使,整個十里洋場,一大半的權貴都和三金公司有利益往來,你這是……”
江連橫冷哼一聲,卻說:“別念了,我知道三金公司的背景,但我正好認識一個硬茬子,軍警法司、王侯將相,他誰也不尿,就是要去滅滅‘三大亨’的威風。”
“江先生是想讓我們幫忙接應嗎?”崔映貞試探著問,“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差不多是那意思,來來來,我跟你們往細里嘮嘮。”
說罷,江連橫便攏著李在淳和崔映貞等人俯下身子,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壓低了聲音,幾番密議過后,便隨即吩咐下種種部署。
正在江家連橫斧頭幫和義烈團暗中謀劃之時,黃浦江面上,日月更替,斗轉星移,恍惚只是眨眼之間,便到了三金公司灘頭卸貨的日子……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