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隔壁再傳來麻將洗牌的聲響時,闖虎便迅速推開玻璃窗,翻身進屋,再轉頭將洞口堵住,以免屋內灌風呼嘯。
客廳里的嬉笑聲毫無波瀾。
幾個闊太太一心打麻將,二心拉家常,再無三心可用,竟渾然不知隔壁有飛賊闖入。
“梅姐,剛才姐夫怎么講,今晚還回來不啦?”
“哎呀,打牌就打牌,儂提伊做什么,讓伊死在外頭好啦!”
“最近滬上不太平,我家那個死鬼也常常不回來。”
“哦喲,阿拉就是這樣的命啦,上輩子作孽,這輩子守活寡。”
“我講老實話,我還不希望我家阿昌回來哩,伊那個人哦,回來也是個呆木頭,一點都不羅曼蒂克!”
“瞎七搭八,姐姐跟儂講,這世上所有男人都懂羅曼蒂克,伊只是不想在儂身上花心思,儂可要小心,別讓他娶了小老婆哩!”
闖虎聽不懂吳語,半蒙半猜,只覺得這四個闊太太似乎是“同病相憐”,都在數落自家男人的種種不是,與其說是牌局,倒不如說是怨婦集會。
無奈火車不等人,闖虎也懶得再去盜聽旁人陰私,急忙抹身摸到梳妝臺前,逐個拉開一只只首飾木匣。
匣子里值錢的首飾自然不在少數,但卻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而是一門心思去找那條珍珠項鏈。
如此翻騰了片刻,目光卻在不經意間,瞥見了桌角上的一張半身照片。
拿起來,借著門口的光亮定睛細看,原來是年輕時的梅太太,而她身邊則是一位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長相實在難以恭維,多少有點膈應人。
闖虎滿臉嫌棄,當即丟下照片,轉頭繼續摸索梳妝臺上的大小抽屜、各式寶盒。
大約兩支煙的工夫,也不知他到底有沒有如愿以償,總而言之,臥室的窗戶被再次推開。
旋即,就見他環抱公寓大樓的拐角,從高處緩緩褪到二樓中斷,隨后縱身一跳,落在地上,順勢打了個滾兒,猛然驚覺時間已經很晚了,于是便連忙站起身,朝著電車站的方向狂奔而去。
“轟隆隆——”
遠天悶雷滾滾,晚風裹挾的濕氣也越來越重。
隨著闖虎的身影漸漸遠去,路邊拐角處又再次響起了一陣“沙沙”聲響。
俄頃,一只孤魂野鬼緩步走到街心,舉目眺望了片刻,不禁撓了撓頭,似乎相當不理解闖虎方才的舉動。
此人仿佛已經在附近徘徊、逗留了許久,并且對公寓里的情況了如指掌。
但奇怪的是,無論是溫廷閣,還是闖虎,甚至就連戒心極重的江連橫,也對此事渾然不知。
他似乎不費吹灰之力,便輕而易舉地擺脫了三個“佛爺”的警戒,并如影隨形般地始終監視著江連橫等人的一舉一動。
他原地站了片刻,旋即將手伸進里懷,面朝闖虎遠去的方向,不緊不慢地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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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遲到的加更!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