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解釋了,我沒時間聽。”江連橫沉聲問,“你看沒看見西風?”
“沒、沒有啊,你們不是都奔這邊跑了么,我聽見動靜了。”
江連橫搖了搖頭。
他剛才潛伏在岸邊,趕在青幫探目出現以前,看見了王老九等人的船,但西風不在上面。
一聽這話,闖虎愈發糊涂起來,忙問:“東家,咱總共就這么幾個人,伱們咋還分頭跑啊?”
江連橫面色陰沉,卻道:“我現在不信他們。”
“嘶——”闖虎皺起眉頭,“難不成,是王老九把咱們給賣了?不能吧?要是那樣的話,他們還來車站干啥,半道動手不是更方便么?”
“他是他,斧頭幫是斧頭幫。”江連橫說,“斧頭幫都是什么人?碼頭勞工,黃包車夫,王老九自己就沒什么錢,他手底下這些人,能禁住多大誘惑?只要利益夠大,太子爺都敢殺親爹,老鄉算個屁!”
“有道理!東家,要不我摸進皖省同鄉會館看看情況,就當是給我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吧!”
昏暗中,江連橫沒有說話。
闖虎心焦難耐,急問:“東家,你別不說話呀,你再信我一次,咱們事兒上見就完了。”
江連橫歪起腦袋,乜斜了他一眼,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卻說:“虎啊,其實我現在最懷疑的就是你。”
“啥?”闖虎瞠目結舌,強壓下嗓門兒說,“東家,你、你怎么能懷疑我呢?你是了解我的,在我心里,文學第一,你排第二,你都不能跟有形的東西比了,只有抽象的東西才能襯托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你是最后一個來車站的,也是第一個從車站跑的;頭走之前,你一直鬼鬼祟祟,碰面以后,殺手立馬開槍;恰好,昨天晚上我讓你去老城廂,整晚都沒看見過你,你說這事兒是不是太巧了?”
闖虎頓時愣住。
別說,這幾件事從頭捋一遍,連他都開始懷疑自己了。
事實上,他只有回來,才能勉強消解江連橫的疑慮。
闖虎拼命搖了搖頭,說:“東家,我都已經說了,我真是去榮那條珍珠項鏈了,我是怕你不同意,才沒敢說實話。”
未曾想,江連橫突然話鋒一轉,卻問:“你去榮那條項鏈的時候,看沒看見梅先生?”
“沒、沒有,為啥問這個?”闖虎忽地瞪大了眼睛,“難不成是他?”
江連橫不置可否:“都有可能,可能都是,也可能都不是,別著急下定論。”
“反正肯定不是我。”闖虎急于自證清白,“東家,你可以說我膽兒小,但不能說我吃里扒外。”
江連橫看了看他。
這小子在江家立過大功,這是門里人盡皆知的事兒。
江連橫不是沒賞過他。錢和地位,要什么給什么,可闖虎根本不稀罕那些,他沒道理來了滬上以后,就突然變得見錢眼開,被青幫“三大亨”收買。
如今的情況,也根本不適合去談論家法。
可闖虎仍舊心有余悸,戰戰兢兢地問:“東家,你不是真懷疑我吧?”
“像你說的,事兒上見吧!”江連橫說回話題,再三確認問,“你來的時候,真沒看見西風?”
“沒有!”闖虎搖了搖頭,面色有些慘淡,“我剛才聽見有步槍的動靜,你們應該是碰見老柴了吧,他會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