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個地方住吧,搬到內城去,住得省心。”
“內城的房價太貴了,不好買。”
“你這些年也沒少掙,都寄給鄉下的老家了?”張正東若無其事地問,“聽說你最近找人合伙做了點生意?”
老牛憨聲笑了笑,只是盯著搖曳的燭光,并未多說什么。
張正東則是難得跟人扯起了家常,點點頭,自顧自地說:“聽說是賣調味品的?”
老牛還是沒說話。
張正東擺了擺手,寬慰道:“放心,你這種小生意,家里不管,置辦點產業不犯什么忌諱。大嫂還說呢,生意上的事兒,要是有老柴過去刁難,你就跟家里說一聲,都是自己人么!”
“多謝大嫂惦記。”老牛說,“都是小本生意,沒啥油水,老柴也看不上。”
“最近沒啥困難吧?手頭還挺寬裕?”
“夠用。”
“聽說你老家那邊,又蓋了兩套新瓦房啊!”
“是,我三弟要結婚了。”
“這么回事兒啊!”張正東應聲從懷里掏出幾張奉票,放在炕桌上說,“那算我隨個份子吧!家里找轎子了么?那就好。要是想找戲班子熱鬧熱鬧,你就跟我說,家里幫你安排。你現在日子過得越來越好了。”
老牛沒有推辭,接過奉票,低頭一看,數額大得嚇人,卻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只是悶悶地說:“大爺,我知道,東家過得好,咱們才能過得好。”
他的年歲要比東風大不少,但在言談話語間,卻顯得極其小心謹慎。
而且,這話也沒有絲毫夸大的成分。
多年以來,老牛不知道替江家干過多少臟活兒、累活兒,底子早就已經潮了。
簡言之,他的人身安全早已跟江家綁定在了一起。
江家一旦倒下,他們這些家里的“響子”,一個也跑不了,不是被仇家追殺,就是要被官府繩之以法。
因此,這番話雖然有奉承之嫌,但也絕對是發自肺腑。
張正東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隨口贊許道:“老牛,我就知道,你是個厚道人,大嫂沒看錯你。”
說著,話鋒陡然一轉。
“東家最近不在奉天,你知道不?”
老牛搖了搖頭,知道也說不知道,否則這些年就算白混了。
張正東見他不言語,便同他并排坐在炕沿兒上,默默地看了一會兒黑漆漆的窗外,過了半晌兒,突然開口道:“老牛,過兩天,你得出趟差了,啥都不用擔心。”
“知道了。”
老牛悶悶地應了一聲,臉上看不出任何神情變化。
一入江湖,必定身不由己,他也是個老江湖,自然沒有絲毫抱怨的意味。
炕桌上的油燈突然跳了兩下。
張正東忽然站起身,輕輕拍了兩下老牛厚實的肩膀,囑咐道:“待會兒去叫上老解和楊剌子,明兒早上六點,來家里一趟。”
(本章完)</p>